经将笔墨纸砚准备好,封住了孟南意的退路。
孟南意仿佛只是一抹游魂了,她颤颤巍巍地拿起笔,每写一个字都像双腿陷进泥地后行走一般,艰难非常。
再不愿意,一个方子也写不了多长时间,孟南意闭了闭眼,绝望地放下了笔。
又过了一会儿,李大夫到了。
他提着医箱走到床边,悬丝把脉。
“嗯…小姐这病情……”他故意顿住,眼睛不着痕迹地扫过屋内众人的神色。
在京城这地界混成一方名医,医术固然重要,但更紧要的是察言观色,懂得审时度势。
贵人们的心思,有时比病症本身更难琢磨。
有些人明明病入膏肓,却偏要粉饰太平;有些人活蹦乱跳,却偏要装出一身病骨。
这深宅大院里的门道,他见得太多。
他这句话,是投石问路,在试探真正的主事者——忠勇侯孟钦瑞的态度。
这床上小姐的脉象骗不了人,分明是装病。
但关键不在于真假,而在于侯爷希望她是真病,还是假病。
没想到李大夫犹疑的语气让孟钦瑞立刻皱了眉头:“小女病得很严重么?我家大女儿对医术略知皮毛,将才道她只是风寒罢了?”
李大夫瞬间了然,知道该怎么演了,他点点头:“的确如此,只是贵千金体虚重,便病来如山倒,我即刻为她开个扶正祛邪的方子。”
孟钦瑞点点头,不忘初心地吩咐到:“我大女儿还写了个对症的方子,劳大夫指点一二。”
李大夫欣然点头:“是老朽的荣幸。”
全场都转头注视着孟南意,等待她交上方子。
孟南意攥着纸的手指用力得泛白,对着李大夫举起不起递出方子的手臂。
她觉得她交上的不是方子,而是自己的人头!
取她命的刀锋仿佛已然贴在脖颈上!
却听纪氏喊到:“慢着。”
“奚洲师承长公主,开出的方子怕还是保密为好。”
她说出了一个理由,一个合情合理,没什么拒绝余地的理由。
孟钦瑞思索片刻,点了头。如今长公主败仗后势力大不如前,但毕竟是当今圣上唯一的胞姐,不能完全不给她面子。
“罢了,你且收起来吧。”他开口到。
“……是。”孟南意如同听到天籁,紧绷到极致的心弦骤然断裂,一股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席卷了全身。
她双腿一软,伸手扶住了孟奚洲的床沿,才勉强稳住身形。
她大口喘息着,试图平复狂乱的心跳,过了好一会儿,才敢缓缓抬头。
然而,这一抬头,目光却直直撞进了床上那双幽深如潭的眸子里。
孟奚洲正静静地看着她。那张病弱的脸上,缓缓绽开一个极其细微却能让孟南意清晰体会到嘲讽的笑容。
她的红唇无声地开合,清晰地吐出了三个字:
好、玩、么?
孟南意脑中轰然炸响!刚刚逃出生天的庆幸瞬间被这无声的羞辱碾得粉碎!
孟奚洲刚刚那几番羞辱,像逗弄一只濒死的虫子,看着自己挣扎、恐惧、绝望,然后狠狠一脚踩下,碾碎她所有的尊严!
滔天的羞愤和刻骨的恨意如同岩浆般喷涌!
孟南意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铁锈般的血腥味,对上孟奚洲的视线,同样无声地一字一顿地回敬:
等着吧,好戏还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