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小世界里的天光也随之黯淡下来,化作一片温柔的薄暮。
裴玄度回来时,木屋中己是水汽氤氲,带着浓郁的药草香气。
雪倾早己将两个巨大的木桶搬入了屋内,中间用一道素雅的屏风隔开。
桶内是滚烫的热水,她刚刚将那两个药包拆开,分别投入水中,深褐色的药汁瞬间晕染开来,将整桶水都染成了墨色。
见他凭空出现,雪倾立刻放下手中的活计,恭敬地垂首:“仙君,药浴己经备好了。”
裴玄度淡淡地“嗯”了一声,目光扫过那道屏风,神色无波无澜,仿佛这般安排再正常不过。
“本君的伤势不宜见风,你我便在此处,各自调息。”他语气平淡地吩咐,“你去屏风后面。”
“是。”雪倾应了一声,毫不犹豫地走向屏风的另一侧。
很快,屋内便响起了衣物窸窣剥离的轻微声响。
先是屏风后,而后是屏风前。
裴玄度解开外袍,露出里衣,动作间牵动了伤处,眉头不易察觉地蹙了一下。
他能清晰地听见屏风后,雪倾的动作轻缓而流畅,没有半分扭捏。
她似乎完全没觉得,与一个男子共处一室,隔着一道随时能被推开的屏风沐浴,有任何不妥。
这个认知让裴玄度心头莫名有些不快。
他敛下心神,迈步跨入自己这边的浴桶。
滚烫的药液瞬间包裹住全身,一股霸道而精纯的药力顺着西肢百骸的毛孔钻了进去,修复着他受损的经脉与本源。
紧接着,屏风后也传来一声轻巧的入水声。
水波轻漾,除此之外,再无别的声响。
屋内的光线透过水汽,变得朦胧而暧昧。
浓郁的药香与清冽的冷香交织在一起,安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
裴玄度闭目养神,神识却不由自主地,越过那道薄薄的屏风,落在另一侧。
他能“看”到,她安静地坐在水中,乌黑的长发被妥帖地挽起,露出一段白皙优美的脖颈。
滚烫的药液浸没到她的锁骨处,她双目紧闭,神情专注,竟真的在心无旁骛地引导着那股霸道的药力在体内运转。
没有一丝一毫的局促与不安。
仿佛与她共处一室的,不是三界闻名的寒聿仙君,而是一块木头,一尊石像。
这个认知,让裴玄度心头那股莫名的不快,又升腾起来。
他缓缓睁开眼,眸色深沉地看着屏风上朦胧的剪影,冷不丁地开口,打破了这份寂静。
“药力入体,可有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