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上泥泞。

……

端王的私兵在今夜尽数出动，源源不断的黑影从西面八方而来加入战局。

端王府几乎是以一面倒的人数优势狠狠压制住了长公主府的众侍卫。

雨还在下，一只手撩开了车帘，随即便有一袭青衣自那另一驾马车中落地。

伞面撑开，骤然弹开了一片细密的雨珠。

他撑伞踱步而来，一路自有人为其让道，待穿过重重被挟持住的人群，步子就停在了解岁的面前。

手中的伞被举了出去，自半空中一点点倾斜，首至伞面全然为地上的长公主殿下挡去头顶落下的冷雨。

雨很快就打湿了他的肩臂。

解岁仍然保持着怀抱卫琢的姿势，看见了他的鞋尖，随之徐徐抬头。

隔着雨帘与天地血雾，她的目光与他交汇。

那双眸子太冷静了。

在外头皆是杀戮的时候，李惟知就安安静静坐在马车之中，一边听着刀剑刺破衣帛，没入血肉的声音，一边想象着她的模样。

在他的想象之中，他反复回想最多的，亦是设想最多的，都是那一双眼。

应是燃烧着怒火，交杂着恨。

就如同今日他见过的公孙绫的那双眼瞳一般。

只不过，他会更惧怕一些。

他惧怕这般恨意在她投向他的每一眼都将彼此淹没。

可当真正望见了这双眼，看见了这一幕，李惟知又忍不住地去恨，若是今夜死在她怀里的是他就好了。

卫琢怎么就有那么好的命？

生前占了她的驸马之位也就罢了，死后竟还将要占据她的眼海那么多那么多的年岁。

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我，李惟知在心里道，至少恨我。

公孙绫的质问又响在耳侧。

——“李惟知，你这般就不怕她恨你么？！”

是啊，恨我吧，也好过你只作对面不识地看我。

“殿下，微臣送你回府……”

“殿下！”

解岁侧头望去，便见远处马车旁一身黑衣的张无思正被一人携长剑死死抵住了咽喉，此刻正一脸担忧地看着此处。

解岁又收回眼，重新对上李惟知的目光。

“李大人，好手段。”

声音淡漠，每一个字都沁出冷意。

李惟知还是道，“殿下，微臣送你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