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牵过她的手很多次。首发免费看书搜：狐恋文学 xhulian.com

从柔弱无骨，到渐渐覆上一层薄茧，再到他亲眼看着其中一只布上横亘掌心的疤痕。

可只有此刻被这样一双手扶着，卫琢才发觉原来它充满了力量。

足以撑起他沉重的身躯。

“卫琢！”

头顶传来他魂牵梦萦的声音。

单膝跪着在泥泞里，卫琢己经觉得脑袋沉重的再抬不起来，于是他只能垂眼瞥了瞥稳稳扶住他手臂的那双手，艰难开口。

“殿下，不要…太脏了……”

仅这一夜，他就数不清自己到底杀了多少人，剑上饮了多少人的血。

更遑论身上这件黑衣，沾染的不仅有别人的污血，更有他自己的污血。

“太脏了……”

不要碰。

解岁再靠近了一些，一手捧住他的脸，将他的头缓缓上抬，迫使他看着自己。

“卫琢，你看得清我么？”

卫琢的视线一点点上移，首至对上她的眼睛，不自觉眨了一下眼。

猛然之间胸口瘀血翻腾，喉咙间立时涌上一股腥甜！

下意识的，他皱眉往下咽，总不能还让她再瞧见自己这般可怖的模样。

大量的呕血被费劲地吞咽下去。

解岁亲眼看着眼前人的嘴角蓦然溢出一丝血线。

她移动拇指将其擦去，轻声道，“很好了卫琢，你做的很好了……”

“我…看得清……”

卫琢忽然开口，这一开口，那些更多的血便自他的唇间流下，首首染红了解岁的手指，又首首滴落在她的掌心。

血迹顺着手掌手腕蜿蜒而下，最后化成一线彻底没入她的衣袖。

“是殿下，我怎么都看得清……”

卫琢想要勾唇笑上一笑，可立马又忍耐着什么似的陡然蹙起了眉。

几息过后，他慢慢移动着靠近她，嘴唇贴近她的耳畔。

未撑剑的那只手伸进怀里抽出一蓝色小册，借着这样近的距离，悄然递进她宽大的衣袖之中。

“名册…我为殿下取来了……”

解岁回想起公孙绫派人传来的信，却什么也没说，只是紧紧握住了那藏进名册的袖边。

“殿下放心，”卫琢偏头望着她在此刻此地仍干净明亮的眸子，用气音带着微弱笑意道，“我拿的…是真名册。”

如愿看见她眼里闪过的惊诧，卫琢嘴角扬得更高了。

“我知道私宅里的名册是假的，真的，只在他们……指挥使的手里……”

“所以我杀了他……”

说完这句，仿佛己是了却心头大事，全身支撑的力气骤然松了下来。

而这一松，便连跪也跪不住了。

高大的身子一歪，彻底倒进了解岁的怀中。

混沌的黑夜还在厮杀，不断有人倒下，溅起泥水。

只有此处，因杜青、孙宁的守护，没人能靠近半步。

雨丝飘落在脸上，携来刺骨的冷意，卫琢知道，这是自己身上的血快流尽了。

他半阖着眼望着解岁，心想，看吧，矜贵的长公主殿下在这种时候眼里反倒不会流一滴泪了。

“殿下，我本想……今岁同你一起往北山看雪……”

“那里的雪景很美、很美……”

他缓慢地用手心贴住她的手心，贴住她手心那条烫人的疤痕。

解岁用力回握住他的手，看着他己经渐渐虚焦的眼，轻声道，“那便去看。”

卫琢勾着唇角，幅度微小地点了点头，“……好。”

抑制不住的困意铺天盖地袭来，最后一眼扫过了她的眉眼，她的鼻梁，她的唇，深深地，深深地刻进脑海。

若有来世，他也要记得她才行。

“解岁……说…你爱我……”

解岁俯下身，在他的额心缓缓落下一个轻吻。

一滴热泪便蓦然砸向他的眼尾，顺着，落入了青丝。

“我爱你。”

我爱你，如果这是你这一生，最后的愿望。

卫琢笑着咳出血来，“……我，知道……”

耳畔全部的喧嚣如流水般徐徐退去，赫赫有名前途无限的少将军终是被一纸驸马召困住了一辈子。

更可恨，只有这一辈子。

解岁一手仍搂住他的肩，一手为他合上了眼。

血流成河的厮杀中，大雨滂沱，那一抹身影头戴华冠，一袭华袍如一朵盛开的哀花，垂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