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还债

老头子昨天死了，死相很凄惨。临终前唯一的要求就是直接在那坑里埋了他，不用搞什么送葬的仪式。

其实我很想告诉他你想多了，以咱家目前的财力状况，能买口棺材都显得很奢侈。

不过我还没来得及说，他就已经断气了。

好事，好歹没让我这混账最后再气他一次。

安葬完老头子之后，我背着依旧昏迷不醒的朝露回了家。

回家时没有人再先我一步将门打开，有些不习惯。

可我知道我必须得适应。

探了探朝露的鼻息，尚存，很匀称，一时半会儿地应该还死不了。

把她丢到老头子的床上之后，我自己搬了个板凳坐在门口往外看着。

看了一宿。

雪停之后天上有了几颗不甚明亮的星星，但夜间骤然起了一阵阴风，只片刻之后便将它们给卷走了。天地间再次显得有些暗淡，一如从未有过什么光亮存在。

“说没就没，真脆弱。”我喃喃自语着闭眼了眼睛，任凭刺骨的夜风肆意扫过本就单薄的身躯。

天明时分，我摘掉了鼻子下面两根晶莹剔透的柱状物体，用冷水洗了把脸，却并没有觉得自己有变得多清醒，只是在照镜子时隐隐觉得自己的眼睛有些通红不已。

“长得又不帅，有什么可照的。”朝露的声音自我背后传来，言语有些无精打采，却依旧不饶人。

我转头看了她一眼，苍白的面孔被凌乱的长发遮住了大半，只能看到抿得极薄的双唇，鲜红不已。

“老头子走了，就昨天。”

“知道。”朝露垂首自怀中取出了一本纸张早已泛黄的册子，漫不经心地打开翻看着：“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吗？”

我摇了摇头：“过一天算一天，要什么打算。”

朝露微抬眼皮看了我一眼：“这种想法，倒是挺符合你这副窝囊样儿。”

“我也曾年少英姿，直到被村头二傻连同他哥大傻给揍了一顿之后，我才知道即便这个世界需要拯救，也绝对轮不到我。”

“何必那么极端，是与否之间总归还是存在着些许可供缓冲的地带的。即便不把自己拔高到一定程度，最起码也别把成泥作土视作理所当然。”

我有些自嘲地一笑：“这就不好说了，人各有命，这不是你先前一直在强调的吗？”

朝露眉头轻蹙地看了我片刻后缓缓点了点头：“言尽于此，好自为之。”

“嗯，保重。”我笑着冲她摆了摆手，没再多说什么。

毕竟跟她唯一的交集只来自于老头子，而现在老头子已经不在人世了。我不觉得在那之后她还会对此有什么留恋，即便有，我也绝不可能在这其中。

“啪！”朝露面无表情地合上了手里的本子，随之从床上站起了身，看样子是打算离开这里了。

我很识趣地帮她拉开了房门，算是在两人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诀别时绅士了一把。

然而就在此时，她的脚步却是骤然僵在了原地，同时双目死死盯着手中本子的背面再也不肯移开了。

许久之后，我搓着被风吹得有些刺痛的手重新把门给关上了，随之转头看着朝露道：“老头子所有家当都在这儿，要不你看着搬？毕竟你是他孙女，我也没打算跟你争家产啊，至于这幅表情吗？”

她却一副仿佛见了鬼似的模样伸手指着本子的背面道：“这里……原本是没有字的。”

我有些纳闷儿地上前几步瞟了一眼，而后叹了口气道：“你这话说的就好像现在有字了一样。”

朝露却是瞬间双目瞪得滚圆死死盯着我，而后将那本册子递到了我跟前：“你是说你看不到它背面上的字？”

我从她手上把本子接了过来，随意翻看几页之后有些发懵地喃喃自语着：“何止是背面，这上头难道不是空的？就说我没怎么上过学，有字没字的难道我还看不出来吗？”

朝露愕然半晌之后这才缓过了神，劈手将那本册子又夺了回去，双眉紧锁地死盯着背面许久都不曾把目光移开。

要么我瞎了，要么她疯了，我实在想不出第三个合理的解释。

“呼……咣当！”一阵急促的寒风骤然刮开了我随手带上的房门，动静之大把尚在发呆当中的我吓了一跳。

而我还没来得及重新把门关上时，旁边已经骤然闪过了一道人影，手里还抓着一把我平日里用来劈柴的斧子。

“咔嚓！咔嚓！”

我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女人将斧头抡动如飞，只片刻之间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