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履以往(一)
“什么?”
傅长麟指尖发颤, 声色紧哑,像有一团滚烫的火生生烧燎过浑身每一处。
“傅尧死了?”
广阳王世子傅尧死在了同州,还是被人射杀。
死得不明不白, 难有一个交代。
谢临意心头灌满冰霜, 他不说话,便意味着此事异常难办。
广阳王抓着北境的一半兵权不放,此次同州祭祖,便只派了其膝下长子前往同州,伴驾左右。
不论他对长子爱惜与否,但傅尧一死,北境一些虎视眈眈之人, 只怕会借着这个缘由生出动乱。
“广阳王叔本就孤峭难和, 傅尧一死……”傅长麟神情空茫,艰涩在其中凝固, “傅尧……傅尧好端端地怎会在这个时候死了。”
“我们刚到同州便瘟疫横生,唯有封住城门,不让灾区蔓延。傅尧乃北境世子, 偏偏有人在这个时候杀了他,陛下以为, 这是巧合吗?”
傅长麟遏住呼吸, 胸膛剧烈起伏, “这是一场筹谋尽内忧外患的大局, 瘟疫爆发, 让同州所有人围困彀中,此为内忧, 傅尧惨死,广阳王若是因丧子之痛生出异心, 带领北军南下,此则为外患。”
而他们能做什么,他们什么都不能做。
城门一开,瘟疫波及,对九州来说便是大难。
他们只能独坐孤城。
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却可以为所欲为,恣意横行。
“是广阳王与衡王吗。”傅长麟眸中炸出翻涌的暗芒,“瘟疫也是他们一手谋划?”
这二人在北境驻守一辈子,漫天黄沙中打出来的情谊更甚兄弟手足之情。
此次祭祀大典,他们二人宁愿忤逆祖法也不愿亲自前往同州,是否是一早便知同州会遭受此劫。
或者说,这次瘟疫就是他们一手谋划,而傅尧之死,也不过是他们刻意制造的借口。
这座封锁的城中风雨晦暗,令人窥不清前方,只能困于此间,在布局者的掌心中挣扎辗转。
“是不是他们做的,尚且不知。”谢临意眼中是翻江倒海的墨色,“衡王一贯依附广阳王,广阳王虽落落寡合,心高气傲,但却在北境驻守了一辈子,也对得起大晏百姓赞他骁勇善战。他的三个儿子,也都前后战死沙场。他护住了一方百姓的性命,又以另一方百姓的性命为棋子,做出这种违逆天伦,大逆不道之事,依我看,不太像是他。且听闻他痛失三子后,对膝下唯一的长子器重有佳,应该不会以亲生儿子的性命为注,去为自己铺路。”
“可不管是谁,他首先的目的,就是要把我们困在同州,目不能视,耳不能听,从而孤立无援。”
孤立无援这个词晃过傅长麟耳中,他猛地一怔,惊呼出声:“同州与阳州相临,朕即刻拟旨一封,宣阳州知府在同州城外迎候,将同州眼下的状况以一封令信传回燕京。常王叔与瑞王叔恰好在京,令他们调兵前往同州城外驻守。万一北境有异动,也不至于措手不及。另外再从宫中调派御医前来,尽早研制出根治之法。”
谢临意仍旧眼睑低垂,他十分清楚眼下的情形,故而心中并未起一丝希冀。
“恐怕已经晚了。背后之人将我们困于同州,又蓄意挑起北境的异心,令我们如在江心颠簸随时要坠落的孤舟,只凭一阵风,便能决定下一刻t是深渊还是平地。那他就一定不会让我们有力挽狂澜之机,能化险为夷,乘风破此巨浪。”
“若是从燕京拿到兵符,派兵来同州,那这背后之人所有的谋划终归要落空。他丧心病狂,如此大费周章,应该不会只想走到功败垂成之时。”
“你是说……”傅长麟忽然闭口,不敢设想。
此人若想赢,则必须让他们困死在同州,孤掌难鸣。
所以不会让此处的消息传回燕京。
真传回去了,也断不会让那边有派兵之机。
“燕京,只怕是也有大难。”谢临意深重吐息。
两座皇城在此刻,风雨同舟。百年的王气黯然消散,同经风雨吹打,飘摇动荡。
“他们自顾不暇,收不到我们的信,就算知道这边的状况,也难以行动。而阳州知府,说不定早已归顺贼子,已怀异心。陛下若不信,大可将一道圣旨交给阳州知府,若三日后燕京那边还无动静,我今日所猜测,则句句属实。”
“乱臣贼子!”傅长麟泣诉震怒,“那我们该如何是好?”
“事到如今,只能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