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节突然攥紧几分。
凌玉枝站在伞下手提一盏灯,身披雾白梅纹氅衣,衣领边一圈雪白绒毛托着她微红的脸颊,显得清冷又灵动。
“阿枝,你怎么来了?”裴谙棠让身后的人先走,自己则逆着人流走到她身旁。
他拉着她走到一处幽暗的屋檐下,斜倾而下的雨丝得以暂时抵挡。
两双明亮熠熠的眼眸将周遭的黑暗湮没下几分。
一阶之遥的天地间雨声急厉,一排排火光穿透风雨,于眼中若隐若现。
“我不见你回来,看到城中起了异动,很担心。”
凌玉枝望着火光,听着雨声,便觉得一股熟悉的恐惧感盘旋心头,她甚至话语断续,不敢高声,只细细试探问,“你们在找谁?”
裴谙棠紧视她的双眸:“在找延春。”
“他……他怎么了?”凌玉枝顿声,还是问完了这句话。
裴谙棠缄默片刻,目光中带着无限的柔和:“我们会找到他的。”
“你们是从何时开始找不到他的?”她的声色旋即喑哑,雨丝垂落于手中,居然感受不到一丝冰凉。
裴谙棠朝她伸出手,拈起自己唯一干洁的一处衣袖落于她额前,为她擦拭雨水,“许是从昨晚到眼下,他便一直失踪。”
“你知道吗?我很害怕。”凌玉枝抓住他的手,“今夜在我眼中,就如那夜。”
她往后的一生都将忘不了那夜,她们四个女子在风雨连天的长夜中奔波。这种冰冷刺骨之痛与深入人心的恐惧于今夜又在她眼前重现,专属寒夜的震慑,再一次沈沈压在她心头。
“莫要担心,我在这。”裴谙棠很想揽过她,但又怕自己身上的雨水打湿她的衣裳。
于是只能牵过她的手,以坚定的话语击碎凛冬的严酷,“我就在这。”
“好。”凌玉枝忽觉一丝暖意驱散开阴霾。
裴谙棠再次道:“我会找到他。”
凌玉枝点点头,鼻尖已被寒风染上一点红润。
“吃吗?”她将藏怀中的饢饼掰开,一半分于他,一半握在手中,“下着大雨,别的吃食不方便带过来。”
饢饼暄软温热,拿在手上似一团暖火,直盈心间。
裴谙棠接过,看着她张嘴咬了一口。
这一次,他们可以共同分担,也在共同分享。
风雨大作,暗流浮动,他们立于檐下,吃了一个饢饼,得以短暂宁静。
裴谙棠最终派人将她安全送了回去。
他在沸反盈天的雨中辗转奔波了一夜。
清晨,天边灰白,雨露高挂枝头,滴在水洼中漾起一圈圈波纹。
时间多流逝一分,他便愈发难捱一刻。一夜已经过去,所有的希冀渐渐被阴雨尘封。
护城河中已有官差开始撑杆打捞,各处废弃的货摊瓦肆也被官府里外寻了个遍。
齐覆熬了一夜,被长夜折磨至神采消逝,已然卧床一病不起。
“昨夜可有举止鬼祟之人出城?”嘈杂的雨声将谢临意的声音淹没几分。
五成兵马司各处指挥使皆被叫来。
“回世子,城门每夜都宵禁,昨夜并未有人擅自出城。”燕京城内所有城门的值守官兵皆道如此。
“那今日呢,可以运举重物之人出京?”
“有两批商户运了一车茶叶与几箱布料出京,属下等都一一查验过,确实是茶叶与丝绸,不敢有误。”
谢临意深深沈默,如今只能做最坏的打算,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裴谙棠转身,毅然道t:“人或许还在城中,我们加派人手继续找。”
延春他为人正直纯良,从未刻意得罪过人,平日里也不会去与他人交恶。是以他的失踪绝非是一早蓄谋,裴谙棠眼下几乎能确定,是他在归家途中看到了何人或者听到了何事,才导致他的失踪。
他在不贰阁通往梁延春家的路上一遍一遍走。
这条官道宽阔平坦,走路不出半刻钟便可到他家。
谢临意看他独自举伞漫步,走到他身旁道:“这条路是宽广大道,不太可能会在这条路上出事。”
裴谙棠眸光一转,“若他并未回家,又或许是转道去了其他地方呢?”
他去的那个地方可能是他一时兴起,无缘由与因果,因此他们毫无头绪。
“世子,裴大人,城郊云蒙山有人报官。”
披着蓑衣的明开府官差匆忙来报。
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