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身轰然倒地时,惊起几只寒鸦,黑羽混着竹叶簌簌落下。
"第二十七株了..."躲在假山后的小厮阿桐攥紧了扫帚。
他看见公子反手一记"回风拂柳",往常这里本该是收势的柔招,此刻却劈得三丈外的竹节爆开蛛网般的裂痕。
碎竹屑像雪片似的扑在青石径上,其中一片划过公子玉白的脸颊,留下一道细小的血痕。
阿桐缩了缩脖子。
那些竹子可宝贵得很,往常练剑的时候,公子可不会劈那些竹子,最多扫落些许竹叶。
每次练完剑公子总会笑着唤他收拾场地,有时还会从袖中摸出块松子糖给他。
可今日那双向来含笑的桃花眼里凝着冰,身上气势骇人,让人不敢接近半分。
"铮——"
一道剑光突然削过阿桐头顶的竹枝。
他僵在原地,看着那截翠竹缓缓倒下,断口处渗出清亮的汁液。
公子的剑尖在暮色中颤出残影,本该圆融如月的"玉环步"走得步步生戾,皂靴碾过满地竹叶时,发出类似骨骼碎裂的脆响。
厨房的刘嬷嬷挎着食盒转过月洞门,看着满地狼藉的后院,惊得差点打翻汤盅。
她看见苏韫旋身时衣袂扫过断裂的竹尖,上好的云纹绸当即被勾出丝来,当事人似毫无所觉。
更骇人的是公子在自家后院练剑,竟使出了长虹贯日的杀招,剑锋所到之处,五步内的竹子齐刷刷斜倒,断面平整光滑。
苏韫平时是一个温润如玉,情绪掩藏得很好的人,不管对谁,见人先带三分笑,刘嬷嬷从未见过这样的公子,一时之间也被惊到了。
"你站在这里干什么?也不怕被伤到。"刘嬷嬷揪住愣在原地的阿桐低声道,"这哪是练剑...公子这分明是拿竹子泄愤呢,还不快跟我走,小心着你的小命。"
最后一抹夕照染上剑锋时,苏韫突然弃剑,半跪在地,气息早己凌乱不堪,胸膛剧烈起伏着。
精钢锻造的青锋笔首插入地面,剑柄犹自震颤不休。
他盯着自己微微发抖的指尖。
十步开外,被剑气波及的竹叶仍在半空飘转,像一场迟迟不肯落定的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