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武峰头也没抬:“阿妹,早答应给王师傅了,他孙子要做手工。”
张阿妹的脸拉得老长,转身进了屋,“砰”地关上了门。
等两家人都搬空了,第二天,李组长带着妻儿来收拾屋子,看见院里剩下的扫帚和拖把,笑着说:“黄玲这人心细,啥都给留着。”
老槐树下,几个街坊坐着聊天,有人说:“张阿妹也是,平时尖酸刻薄的,人家凭啥给她东西?”
另一个接话:“黄玲和宋莹待人多热乎,谁家有难处没帮过?是她自己不懂好歹。”
太阳爬到头顶时,棉纺厂宿舍院渐渐安静下来。
只有张阿妹家的门还关着,屋里传来她跟小军的吵架声:“让你早起去看看,你偏不去!现在啥都捞不着了吧?”
才到下午三点,宋莹家的烟囱就冒出了白烟。
黄玲提着一篮子刚烙的油饼进门时,林武峰正踩着凳子往墙上钉钉子,要挂庄超英中午拿过来的几幅黄父做的字画。
“小心点,别把墙钉裂了。”宋莹端着刚炒好的花生米从厨房出来,鼻尖沾着点面粉,“玲姐,快坐,庄老师哥呢?”
“在院里帮李教授搬花呢,”黄玲把油饼放在八仙桌上,“他说您家前院空着,正好把他家院里的那两盆月季挪过来,来年能爬满墙。”
说话间,庄超英领着李教授和李一鸣进了院,怀里还抱着个两瓦盆,里头的月季开得正艳。
“这花耐旱,浇点淘米水就行。”李教授扶着眼镜,打量着院里的石榴树,“这树明年准能结满果,到时候摘下来给孩子们做石榴汁。”
林武峰从屋里探出头:“庄老师,快来帮我看看,这幅字画挂多高合适?”
庄超英放下花盆就往里走,两人凑在墙前比划:“再高点。”
周明远蹬着三轮车赶来时,车斗里装着个砂锅,老远就喊:“宋莹,我给你和林工带了刚炖好的排骨,现成的!”
宋莹赶紧迎出去,掀开盖子一看,排骨炖得油亮亮的,还飘着几块玉米:“周老师,你爱人这手艺,比饭馆都好!”
李一鸣蹲在院里劈柴,边劈边笑:“周老师就这点好,不管谁家办事,他准带着锅碗瓢盆来帮忙。”
黄玲在厨房接话:“可不是嘛,上次学堂结业,他愣是支了口大铁锅,给三十多个孩子煮了绿豆汤。”
饭菜很快摆满了桌:黄玲烙的油饼金黄金黄,宋莹炒的青菜绿油油的,周明远的炖排骨冒着热气,李教授带的酱菜脆生生的。
栋哲和筱婷、图南围着小桌坐,手里捧着玉米啃,筱婷忽然说:“宋阿姨,你家的桌子比在棉纺厂那边大,能坐这么多人。”
宋莹笑着给她夹了块排骨:“以后常来,阿姨给你做红烧肉。”
林武峰举起酒杯,跟庄超英碰了一下:“庄老师哥,今儿这酒得敬你,要不是你帮着砍价,我和宋莹还住不上这院儿。”
庄超英摆摆手:“是你们自己争气,你搞技术拿奖金,宋莹攒钱过日子,这才是真本事。”
李教授抿了口酒,慢悠悠地说:“住得近了好,以后我给孩子们补课,林栋哲抬脚就能到。”
周明远啃着油饼,忽然指着后院:“林工,你那后院有空地,我明儿给你送点菜籽,种点黄瓜豆角,夏天吃着方便。”
林武峰眼睛一亮:“那敢情好!我再搭个架子,让黄瓜往上爬。”
正说着,院门外传来敲门声,是槐树巷的李大爷,手里端着盘刚蒸的糯米糕:“新搬来的吧?尝尝咱巷里的手艺,以后就是街坊了。”
宋莹赶紧接过来,往大爷手里塞了块油饼:“您也尝尝,玲姐烙的。”
张大爷咬了口油饼,笑着说:“黄玲的手艺我知道,以前在学堂吃过,香得很!”
黄玲在旁笑:“以后您要是想吃,就来家里,我给您烙。”
夜色渐深,孩子们己经回家睡下了。
李一鸣和周明远帮着收拾碗筷,林武峰蹲在院里抽烟,看着屋里亮堂堂的灯光,忽然对庄超英说:“庄老师,谢谢你和玲姐对我们家的照顾,能和你们家做邻居,是大家羡慕不来的运气。”
庄超英拍了拍他的肩膀,没说话。
月光透过石榴树的枝叶洒下来,照在两家院子的青砖地上,像铺了层碎银子。
黄玲和宋莹坐在廊下,说着厂里的趣事,笑声顺着风飘出去,引得隔壁的狗也跟着“汪汪”叫了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