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号下午的棉纺厂宿舍院,老槐树叶被晒得打卷。¢u~s^i-p′m~a*x!.¨c¨o+m?
庄超英刚把自行车支在院子里,张阿妹就挎着菜篮子走进来,眼睛跟扫院子似的,先瞅了瞅廊下堆的纸箱子,又瞟了瞟屋里露出来的家具边角。
“庄老师,玲姐,这就收拾啦?”
她凑到黄玲跟前,手往围裙上蹭了蹭,“听说你们要搬去一中那边的大院子,真是好福气哟。”
黄玲正往箱子里摞碗,笑着应:“就是离超英单位近些。”
“哎呀,看你们这家具多好,”张阿妹的目光黏在图南那架上床下桌上,木头锃亮,“这床打了才两三年吧?跟新的一样。我家小小军正长个子,睡的床太小了……”
话没说完,宋莹抱着一摞旧书从隔壁出来,张阿妹立马转过去:“宋莹也收拾呢?你家那台黑白电视,我上次就瞅着挺好,扔了可惜,不如……”
“电视己经卖给李一鸣了,”宋莹低头绑书绳,“他给了一百五十块。”
张阿妹的脸僵了一下,又转向黄玲:“玲姐,那你家的彩电和冰箱呢?还有七八成新,带过去嫌麻烦吧?我给你出个价,差不多就……”
“彩电和冰箱留给宋莹了,”黄玲把碗放进箱子,垫上旧报纸,“她家搬新家,正好用得上。”
张阿妹的嘴角耷拉下来,手指绞着围裙带:“你们这是……早都安排好了?那图南这床……”
“床和衣柜都留给新搬来的李组长了,”黄玲首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他家孩子多,正好用得上,我算他一百块,够便宜了。”
张阿妹的脸“唰”地红了,又慢慢转成黑的,转身就走,嘴里嘟囔着:“真是的,一点情面都不讲,街坊邻居的……”
等她走远了,宋莹小声说:“她从早上就盯着这些东西了,刚才还去我家翻旧物筐,说要捡几个玻璃瓶。?咸?鱼/看¨书¢网? ?最-新*章!节¨更′新,快_”
黄玲哼了一声:“别理她。筱婷和图南改姓的时候,她在巷子里说的那些闲话,我可没忘。”
傍晚,张阿妹家传来摔碗声,接着是她跟老吴的吵架声:“你看看人家黄玲和宋莹!好东西宁愿给外人,都不接济街坊!那彩电冰箱,少说能省我几百块!”
吴珊珊在里屋写作业,探出头来:“张阿姨,你还好意思说?上次庄老师家筱婷和图南改姓,你在院子里到处说人家风凉话,人家能给你好脸色?”
张阿妹被噎得说不出话,抓起扫帚就往墙上拍:“死丫头,胳膊肘往外拐!”
老吴叹着气蹲在门槛上:“行了,人家凭本事过得好,咱别惦记那点便宜。明天人家搬家,咱别去添堵。”
张阿妹把扫帚一扔,气鼓鼓地坐在炕沿上,心里跟揣了团火——她怎么也想不通,自己不过是想捡点现成的,怎么就这么难。
而黄玲和宋莹家,此刻正亮着灯。
黄玲在给宋莹包着锅碗瓢盆,宋莹在帮着叠被子,两个院子的灯光透过窗户照在老槐树上,像撒了层暖融融的光。
夜里八点多,黄玲把最后一摞碗裹进旧棉絮,宋莹正帮着把图南的课本装进帆布包。
庄超英蹲在院里捆行李,忽然听见墙根有窸窸窣窣的响动,探头一看,老吴家的小军正扒着院门往里看,手里还捏着根树枝。
“小军,干啥呢?”
庄超英喊了一声。
那孩子吓得一哆嗦,树枝掉在地上,红着脸跑了。
黄玲从屋里出来:“准是被张阿妹撺掇的,想来看还有啥能捡的。_k?a.n?s_h`u,p¨u\.*c~o·m¨”
宋莹把书包拉链拉好:“别管了,咱明儿一早就走。”
第二天一早,李一鸣带着三个工友推着板车来了。
刚把家具往车上搬,张阿妹就站在自家门口瞅,见黄玲把一个旧暖瓶扔进废品筐,立马跑过来:“这暖瓶就是胆坏了,我拾回去换个胆还能用!”
黄玲没理她,李一鸣首接把暖瓶踢进筐深处:“玲姐说不要了,送给我卖废品换俩糖块。”
张阿妹悻悻地退回去,嘴里还嘟囔:“真是不会过日子……”
上午搬完庄超英家,板车刚要走,林武峰带着工友来了。
宋莹指着院里的竹筐:“这些旧书旧报纸,你们要是不嫌弃,拿去卖了换酒喝。”
一个工友笑着说:“那敢情好,正好够买两斤二锅头。”
张阿妹又凑过来:“宋莹,报纸给我呗?我要糊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