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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缕微光**
夜幕再次降临。“磐石”山谷中燃起了几堆篝火,火光摇曳,驱散着些许寒意,也映照着人们疲惫而紧张的脸庞。
入口的清理还在艰难进行,储备库的污水排干了小半,露出了更多泡烂的粮食袋和锈蚀的工具箱,景象令人心碎。狩猎队的收获微乎其微,只带回来几只瘦小的山鼠、几只不知名的鸟类和一些苦涩难咽的野果、块茎。这点食物,对于两千多张饥饿的嘴来说,杯水车薪。
唯一的好消息是找到了两处相对干净的山泉,建立了取水点。几口架在篝火上的破锅正费力地烧着水,这是预防疫病的最后一道防线。
林昭业独自坐在一块远离人群的岩石上,借着微弱的火光,翻看着一个用油布仔细包裹的硬皮笔记本。这是“地堡”计划中抢救出的核心资料之一——一份关于在极端恶劣环境下进行长期敌后生存与游击作战的纲要。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他穿越前结合历史案例和自己的推演写下的要点:简易陷阱制作、可食用植物图谱、伤口紧急处理(无药条件下)、简易净水法、心理韧性建设、情报网架构、破坏战术…
他的手指在“心理韧性建设”和“内部清洗的必要性”几行字上重重划过。白天那场小小的风波,印证了笔记的预见。生存的考验才刚刚开始,意志的崩溃远比肉体的饥饿更致命。铁腕,是维持这个脆弱团体不散的唯一粘合剂。
“统帅。” 李振邦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医疗队那边…撑不住了。重伤员缺药,好几个高烧不退,伤口恶化…军医老陈说,再不用药,只能…只能看着他们走。”
林昭业合上笔记本,站起身,走向伤员集中的岩壁。浓烈的血腥味和腐臭味扑面而来。昏暗的火光下,一张张因痛苦而扭曲的面孔映入眼帘。一个年轻的士兵腹部缠着被血浸透的绷带,身体因高烧而不停抽搐,牙关紧咬,发出无意识的呻吟。旁边,一个失去了一条小腿的军官,脸色灰败,眼神空洞地望着跳动的火焰。
军医老陈,一个五十多岁、头发花白的老头,正徒劳地用烧红的刀子处理一个士兵手臂上深可见骨、己经化脓的伤口。士兵死死咬着一根木棍,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身体剧烈颤抖,却硬是没发出一声惨叫。
“怎么样?” 林昭业蹲下身。
老陈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满是绝望和麻木:“没药…没器械…这样下去…感染…败血症…活下来的…十不存一…” 他指了指旁边一堆简陋的工具——几把锯子、凿子、烧红的铁片。“只能…只能靠这个硬扛…和…和赌命…” 他声音哽咽,说不下去了。
林昭业的目光落在那个高烧抽搐的年轻士兵身上,又扫过老陈手边那把沾着血污的锯子。他沉默了几秒钟,然后伸出带着厚茧的手,从旁边一个烧着开水的火堆旁,拿起一块被火焰燎得通红的扁平石块。
“按住他!” 林昭业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
老陈和旁边的助手一愣,随即明白了他的意图,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但还是迅速死死按住了那个因高烧而意识模糊的年轻士兵。
林昭业将滚烫的石块,毫不犹豫地、稳稳地按在了士兵腹部那肿胀流脓、散发着恶臭的伤口上!
“嗤——!” 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皮肉焦糊声响起!剧烈的灼痛让濒死的士兵猛地睁大眼睛,喉咙里发出不似人声的凄厉嘶吼,身体疯狂地扭动挣扎!但被老陈和助手死死按住。
浓烟和更刺鼻的焦臭味弥漫开来。周围的伤员和护理人员都惊恐地看着这一幕,有人不忍地转过头。
几秒钟后,林昭业移开石块。伤口处一片焦黑,脓血被高温瞬间封死。
“烧烙止血,高温杀菌。” 林昭业的声音依旧平静,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条件有限,只能这样。死马当活马医。能熬过这一关,命就暂时保住了。” 他将石块扔回火堆,看向老陈:“照做。所有开放性重伤,有感染迹象的,都这样处理。总比等死强。”
老陈看着士兵腹部那片触目惊心的焦黑,再看看林昭业那冰冷得没有一丝波澜的眼睛,一股寒意从脊椎首冲头顶。他张了张嘴,最终只是沉重地点了点头:“…是,统帅。”
林昭业没有再停留,转身离开这片弥漫着痛苦与绝望气息的区域。火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射在冰冷的岩壁上,显得格外孤绝、坚硬,如同这山谷中沉默的磐石。
他走到高处,眺望南方宋卡方向那片早己看不见、却仿佛依然在燃烧的天空。耳边似乎还回荡着膏药旗下日军的欢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