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你拼尽全力守护的世界,原本该有的样子。”
山涧彻底崩塌,化作漫天光点。李长久看见无数张脸在光点中闪过:赵襄儿在赵国宫殿里笑,陆嫁嫁在谕剑天宗教弟子练剑,宁小龄抱着雪狐在古灵宗采药……所有他认识的人,都在一个没有神国、没有权柄的世界里,好好地活着。
最后消失的是叶婵宫的声音,轻得像风:“李长久,这次别回头了。”
光点散尽时,李长久站在一片空白里。他缓缓闭上眼,感觉体内的“假暗”力量正在剥离,掌心的符号化作最后一道光,飞向遥远的天际。
再睁眼时,他躺在一片草地上,身边放着一支画笔,远处传来孩童的笑闹声。阳光落在脸上,暖融融的。
他抬手摸向胸口,没有三足金乌,没有权柄碎片,只有一颗平稳跳动的心脏。
“喂,你这人怎么躺在这儿?”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
李长久转头,看见个穿鹅黄裙的姑娘,正歪头看他,眉眼像极了陆嫁嫁,又带着赵襄儿的倔气。她手里提着个竹篮,里面装着刚采的野果。
“我……”他刚要开口,突然笑了。
管他是真是幻,是生是灭。
这一次,他只想好好活着。
那姑娘见他笑而不语,挑眉踢了踢他的草鞋:“莫不是摔坏了脑子?这可是环瀑山脚下,再往前就是谕剑天宗的地界了,乱躺会被剑修当奸细的。”
李长久坐起身,草叶从衣襟滑落。他看着姑娘竹篮里的野果——有颗红果的形状,像极了宁小龄雪狐的尾巴尖。“姑娘认识谕剑天宗的人?”
“何止认识。”姑娘蹲下身,掏出块帕子擦野果,“我师父是天窟峰峰主,姓陆。”
李长久的心猛地一跳。
“不过她脾气怪得很。”姑娘咬了口野果,含糊道,“去年收了个小徒弟,眉眼倒还清秀,就是总说些胡话,什么自己是太初六神转世,什么要拆了十二神国……”她突然凑近,眼神促狭,“你说,这人是不是和你一样,摔坏了脑子?”
李长久看着她眼底的狡黠,像极了赵襄儿跟他立三年之约时的模样。他刚要说话,远处传来钟声——是谕剑天宗的晨钟,却比记忆里少了三响。
“糟了,要误了早课。”姑娘起身要走,裙角扫过他的手背,留下一片冰凉。那触感不是活人的温度,是铜镜碎片的寒意。
李长久猛地抓住她的手腕。姑娘的皮肤在他掌心迅速变得透明,露出底下缠绕的金色锁链——那是太初六神的封印纹路,与他掌心曾有的符号一模一样。
“你是谁?”
姑娘的脸开始碎裂,像被敲打的琉璃:“我是……你舍不得忘的人啊。”
环瀑山突然旋转起来,姑娘化作漫天光点,竹篮里的野果滚落在地,变成一块块铜镜碎片。每块碎片里都映着不同的画面:叶婵宫在不可观后山烧着什么,火光里飘出的纸灰上写着“第七次重置失败”;神御大师姐站在时间长河岸边,手里捏着半块“长明”剑的残片;陆嫁嫁在剑冢里刻着什么,石碑上的字被血覆盖,依稀能辨认出“守关人”三个字。
“原来连消失都是假的。”李长久捡起一块碎片,碎片里的他正坐在镜中世界,对着无数个“自己”微笑,“太初六神从来没打算让我湮灭,他们是想让‘假暗’以为我死了。”
碎片突然齐齐炸裂,李长久再次坠入黑暗。这次没有光门,只有一个苍老的声音在耳边回响——是黑袍人老者,也是他自己八岁时遇到的守墓人:
“补锅匠,拆了锁,总要有人重新造个世界吧?”
黑暗中亮起一点微光,李长久伸手去够,指尖触到熟悉的剑柄——是“长明”。剑身在黑暗中亮起,映出他的脸,额头上多了个印记,是太初六神与十二神国权柄融合的符号。
“所以最后一步,是让我来当这个造锁人?”他握紧剑,剑身震动,仿佛在回应。
远处传来熟悉的笑声,是宁小龄,是赵襄儿,是所有他以为消失的人。李长久提着剑向前走去,黑暗在他脚下退散,露出崭新的土地。
第一缕阳光照来时,他站在一片空旷的原野上。身后,是正在重建的不可观、谕剑天宗、赵国都城……身前,是无数道熟悉的身影,他们回头看他,眼里没有惊讶,只有了然的笑意。
陆嫁嫁走上前,替他拂去肩头的灰尘:“愣着做什么?该给新弟子起名字了。”她掌心的旧疤还在,只是多了道新的纹路,与他额上的符号遥相呼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