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让他真的逃出去……”
“逃去哪?”李长久轻声问。
陆嫁嫁将铜镜按在他掌心,镜中画面突然跳转:外面的世界早已是一片焦土,十二神国之主与“假暗”的残片厮杀了千年,太初六神的残魂早已耗尽——所谓神国牢笼,从来不是关他,是外面的人为了护他,用血肉筑的墙。
“他们骗了你,也骗了自己。”陆嫁嫁的身体开始化作光点,“战鬼不是枷锁,是钥匙。你每一次记起真相,都是在给‘假暗’松绑……但叶婵宫说,总要有人试试,哪怕万分之一的可能——”
最后一个字消散时,李长久掌心的符号突然逆转,“囚”字变成了“放”。他体内的“假暗”力量如海啸般冲出,却在接触到空气的瞬间,被无数道微弱的光芒缠住——那是所有他认识的人留在世间的最后一缕气息:宁小龄的雪狐毛,赵襄儿的九羽翎,柳珺卓的剑穗,邵小黎的发带……还有叶婵宫藏在他魂灵里的“梦境”权柄,此刻正化作一道门。
门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是叶婵宫,是神御,是所有在他生命里留下过痕迹的人,他们的声音重叠在一起:
“李长久,回家了。”
这一次,他没有犹豫,迈步走进那道光。身后,“假暗”的力量与那些微弱的光芒交织,竟慢慢凝成了新的世界轮廓。
穿过光门的刹那,李长久听见了水流声。
不是时间长河的轰鸣,是寻常山涧的潺潺声。他低头,看见自己赤脚踩在青石板上,裤脚沾着草叶——这是他八岁时在不可观后山写生的模样。
不远处,神御大师姐正蹲在溪边洗画笔,白裙下摆浸在水里,像朵绽开的玉兰花。“七师弟,磨蹭什么?”她回头笑,眉眼弯弯,“再不来,二师兄的烤兔子就要糊了。”
李长久僵在原地。大师姐的女娲灵纹不见了,二师兄的刀痕也消失了,连空气里都没有半分权柄的气息。他摸向胸口,三足金乌灵核的位置平平无奇,只有一颗心脏在平稳跳动。
“发什么呆?”二师兄粗犷的声音从火堆那边传来,他正翻着烤得滋滋冒油的兔子,脸上沾着烟灰,“是不是又在想怎么骗小龄的糖葫芦?”
李长久转头,看见宁小龄正举着两串糖葫芦跑过来,身后跟着叼着画笔的白泽,五师兄蹲在石头上刻木牌,上面写着“不可观”三个字,笔画歪歪扭扭。
一切都太真实了,真实得像个精心编织的梦。
“尝尝?”陆嫁嫁不知何时坐到他身边,递来一块烤好的兔肉,指尖带着烟火气。她的先天剑体印记消失了,眼角没有岁月的痕迹,就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姑娘,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梨涡。
李长久接过兔肉,指尖触到她的皮肤——是温热的,带着活人的温度。“这里是……”
“不可观啊。”陆嫁嫁咬着兔肉含糊道,“你前几日摔了一跤,撞坏了脑子不成?”她抬手想揉他的头,手腕却被李长久攥住。
他盯着她的掌心。那里本该有一道练剑磨出的旧疤,此刻却光洁如新——但他清楚记得,那道疤是她当年为了护他,替他挡下红尾老君一击时留下的。
“这不是不可观。”李长久的声音发沉,“是叶婵宫的‘梦境’权柄造的幻境。”
陆嫁嫁的笑容僵在脸上,周围的声音突然消失。二师兄、小龄、五师兄……所有人都像被按下暂停键的木偶,只有神御大师姐缓缓站起身,溪边的水倒映出她的脸,正一点点变成叶婵宫的模样。
“你总是这么聪明。”“神御”叹了口气,声音化作叶婵宫的清冷,“可聪明的人,往往最累。”
山涧开始扭曲,青石板裂开,露出底下的星空——无数星辰正在熄灭,那是“假暗”的权柄在消散的最后光芒。李长久低头,发现自己手里的兔肉变成了半块铜镜,镜中映出叶婵宫的脸,她躺在一片血泊里,胸口插着“常曦”剑,而握剑的人,是他自己。
“最后一步,总要有人走。”叶婵宫的声音从镜中传来,“太初六神造的牢笼会困住你,十二神国的碎片会拖累你,只有‘假暗’彻底消散,你才能真正自由。”
李长久猛地想起宁小龄说过的“真相有两层”。第一层是“假暗”被关在他体内,第二层是——叶婵宫早就知道,要彻底消灭“假暗”,必须让它与容器一起湮灭。
“所以你让我逃进梦境……”他的声音发颤,“是想让我在这里,安稳地消失?”
镜中的叶婵宫笑了,眼角有泪:“你以为重生回来,是为了改写宿命?不,是为了让你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