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麻亮,秦家小院的门槛就快被踏平了。·d+q·s-b¨o-o·k·.*c′o\m′秦二伯的破锣嗓子震得土墙簌簌掉灰:“建国!建国兄弟!”他身后跟着几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远亲,脸上堆笑,眼珠子却滴溜溜往屋里钻。
秦建国正抡斧头劈柴,闷闷“嗯”了声。刘淑芬从灶房探出头,搅糊糊的勺子还捏在手里,眼皮肿得发亮。
秦二伯一脚跨进院子,蒲扇大手就往秦建国肩上拍:“了不得啊!咱老秦家祖坟冒青烟了!状元!北大!”他故意拔高嗓门,让左邻右舍都听见,“这不,听说凡娃出息了,我们几个老骨头凑了点心意!”说着从兜里掏出卷皱巴巴的票子,硬往秦建国裂着血口子的手里塞。
秦建国手一缩,斧头“哐当”砸地上。“二伯,使不得。”
“啥使不得!”秦二伯脸一绷,把钱拍在磨盘上,“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凡娃去北京,天子脚下!开销海了去了!学费书本衣裳鞋袜,哪样不烧钱?”他凑近半步,压着嗓子却更急,“再说你这老屋……唉,不是二伯多嘴,太寒碜!状元家住这破房,说出去丢咱柳树沟的脸!得盖新的!亮亮堂堂的砖瓦房!钱不够?二伯给你张罗!”
旁边精瘦的婶子立刻帮腔:“就是!建国哥,淑芬嫂子,你们就是太实诚!娃这么争气,该花的就得花!我们这点儿先垫上,不够再言语!都是实在亲戚,娃上学盖房,天大的正用!”话说得漂亮,眼却死死盯着两口子的反应。
刘淑芬嘴唇动了动,话没出口,院外“嘀嘀”两声汽车喇叭,轮胎碾着土路吱呀作响。一辆锃亮黑轿车带着面包车停在歪斜的篱笆外,卷起黄尘。车门一开,几个衬衫西裤夹皮包的男人下来,领头的油头啤酒肚,笑容烫人:“请问,秦凡同学家吗?”他一眼锁定了穿旧汗衫的秦凡,“哎呀!状元郎!一表人才!鄙人钱进宝,‘状元郎’学习机的!幸会幸会!”不由分说抓住秦凡的手猛摇。
秦凡被他晃得发懵,脑子里“预知模块”蓝光流转,闪过“状元郎”品牌三年后因主板短路大规模召回的画面。他皱了眉。
钱老板浑然不觉,唾沫横飞:“寒门贵子!励志典范!跟我们品牌太契合了!”唰地从皮包抽出合同拍在磨盘上,正好盖住秦二伯那卷钱。“签个字!十万!首付!就拍个广告,举着咱‘状元郎’,说句‘用了状元郎,学习就是强’!简单吧?够你大学头两年了!剩下的好商量!”助手趁机把几个学习机礼盒塞刘淑芬怀里:“阿姨给亲戚孩子用!沾沾状元气!”
秦二伯几个被挤到边上,盯着合同和鼓囊皮包,眼发首,脸讪讪。院子顿时满了。
刘淑芬抱着烫手山芋似的礼盒,无措地看秦建国。秦建国蹲身捡斧头,指节捏得发白,看着满院人,嘴唇抿成铁线。/鸿\特~小\说^王′ ~首,发_柴,是劈不成了。
动静引来柳树沟乡亲。先是几个端碗蹲门口张望的,接着消息风一样刮遍十里八乡。
“听说了?柳树沟秦家小子,省状元!704!北大!” “哎呦喂!秦建国家闷葫芦?” “千真万确!省台播了!大官发钱!二十万!” “二十万!堆起来得有磨盘高吧?” “走走走,沾沾文曲星仙气!保佑娃考试灵光!”
不到晌午,秦家小院挤得水泄不通。篱笆东倒西歪,门口菜地的茄子秧辣椒苗被踩进泥里。大人抱小孩,老头拄拐踮脚,嗡嗡声赛过赶集。
“看!状元郎!精神!跟电视一样!” “704咋考的?吃啥长的?” “秦家熬出头了!啧啧,二十万!老板还送钱!” “老屋该翻新了,状元住这破房,丢咱沟的脸!” “丢啥脸?这叫风水!破屋藏麒麟!”
秦建国两口子被挤在堂屋门口。秦建国闷头卷劣质烟,一根接一根,辣烟压不住眉心的疙瘩。刘淑芬脸上堆着比哭难看的笑,机械应答:“啊…是…考上了…北大…谢…谢大家…”嗓子干哑。脸笑僵了,汗湿了后背。
秦凡被堵在磨盘边,进屋都挪不动。各种目光——好奇羡慕探究妒忌——针一样扎身上。有婶子首接上手摸他胳膊:“让婶子沾沾文曲星仙气!保佑我家二狗!”秦凡窘迫躲闪,脸红到耳根。脑子里“预知模块”过滤着无用的喧嚣,却挡不住这粘腻的触摸和嘈杂。
“凡哥!秦凡!”赵小胖和他爹赵大富提着精美点心,满头大汗挤进来。赵大富满脸生意人的精明笑:“建国哥!天大喜事!咱沟几百年头一遭!光宗耀祖!”点心硬塞刘淑芬怀里,“一点心意!给娃补补!”
赵小胖蹿到秦凡身边,亲热地搂他肩膀,像多年兄弟:“凡哥!我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