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每说一条,目光就锐利一分,像刀子刮过父母的心。秦建国听着儿子条理清晰、近乎冷酷的安排,看着他脸上超越年龄的沉稳和狠劲,心头那股巨大的恐惧和茫然,竟奇异地被压下去一丝。这小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主意了?像换了个人!
“爹,妈,你们答应不答应?”秦凡最后问道,眼神像钉子。
秦建国用力咽了口唾沫,喉结滚动,声音依旧嘶哑,却带上了一种破釜沉舟的狠:“行!听你的!这钱,是福是祸,咱爷俩一起扛!规矩,立下了!谁坏了规矩,老子打断他的腿!”他最后一句是吼给刘淑芬听的。
刘淑芬含着泪,用力点头:“听……听小凡的!妈……妈保证不说!保证!”
规矩立下,屋里的气氛却更加凝重。一百六十万像一座无形的山,压在每个人的心头。这一夜,秦家小院的灯亮到很晚。秦建国翻箱倒柜,找出一件压箱底、只有走亲戚才穿的、洗得发白的灰色涤卡中山装。
刘淑芬则把家里仅有的几张存折和户口本身份证,用一块洗得发白的蓝布手帕包了又包,塞进贴身的衣兜里,隔一会儿就忍不住伸手去摸一下,仿佛怕它飞了。秦凡则拿着那台老掉牙的按键手机,躲在里屋,借着微弱的屏幕光,一遍遍搜索“省福彩中心地址”、“兑奖流程”、“需要带什么证件”、“税怎么扣”,看得眼睛发酸,把每一个字都刻进脑子里。
没人睡得着。硬板床上,秦凡听着隔壁父母辗转反侧、压抑的叹息和偶尔一两声咳嗽,睁眼到天亮。窗外天色刚泛起鱼肚白,秦建国就起来了,哑着嗓子催促:“都起了!赶早班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