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友旅馆那间墙皮发黄的小房间里,空气还残留着白天太阳炙烤后的闷热。′狐\恋.文,血? ?已′发^布·最~芯-彰,节-老旧空调“嗡嗡”地喘着粗气,勉强吹出一点带着霉味的风。秦建国蹲在唯一一把吱呀作响的木头椅子上,眉头拧成了疙瘩,手里捏着几张皱巴巴、沾着油渍的旧报纸——那是他高考这几天,每天在考点门口的小摊上买的,五毛钱一份,就为了看看上面有没有关于考题的只言片语。
“小凡,”秦建国把报纸在膝盖上摊平,手指头戳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小字和模糊不清的模拟题,“考完了,心里总该有点数吧?来,对着这个,估估!大胆估!是好是孬,咱心里先有个底!”他语气故作轻松,但绷紧的肩膀和紧盯着儿子的眼神,泄露了全部的紧张。
刘淑芬正佝偻着腰,小心翼翼地把保温桶里最后一点冬瓜汤倒进搪瓷碗里,闻言手一抖,几滴温热的汤汁溅到了手背上,她也顾不上擦,立刻凑了过来,挨着丈夫蹲下,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秦凡,嘴唇紧张地抿着。
秦凡坐在硬板床沿上,刚洗了把冷水脸,额前的头发还湿漉漉地滴着水珠。他看着父母紧张又充满期盼的样子,心里那根紧绷了三天的弦,似乎也松弛了一些。他接过父亲递来的那几张散发着油墨和汗味混合气息的旧报纸,目光沉静地扫过上面那些或熟悉或陌生的题目。脑子里,刚刚结束的考试场景清晰回放,每一道题的题干、自己的解答过程、最终的答案,都如同高清影像般纤毫毕现——那是系统深度灌输和一个月“睡梦学习”留下的可怕烙印。
他没说话,只是拿起了桌上那支最便宜的塑料圆珠笔,拔掉笔帽。笔尖在报纸空白处移动,偶尔停顿,写下几个数字,或者划掉某个选项旁边的字母(那是他记忆中自己选错的)。他写得很快,几乎没有犹豫,像是在誊写一份早己完成的答案。
房间里只剩下空调的嗡鸣、笔尖划过粗糙报纸的“沙沙”声,以及父母压抑而沉重的呼吸声。刘淑芬看得眼花缭乱,那些复杂的符号和公式对她来说如同天书,她只能死死盯着儿子的脸,试图从上面看出一点端倪。?萝?拉¢暁,说` -首`发!秦建国则努力辨认着报纸上的题目和儿子写的标记,粗糙的手指无意识地捻着报纸边角,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秦建国和刘淑芬感觉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秦凡终于放下了笔,把那张被他写写画画、几乎面目全非的报纸递还给父亲。
“咋样?”秦建国一把抢过报纸,声音有点发紧,手指急切地在那些数字上划过,却根本理不清头绪,“多少?能上……上西百不?”这是他心里最大胆的奢望了。西百多分,也许能摸个二本的边儿?他不敢想太好。
刘淑芬也屏住了呼吸,双手紧紧抓住丈夫的胳膊,指甲都快掐进肉里。
秦凡看着父母那两张写满紧张、疲惫又带着卑微希望的脸,深深吸了一口气。窗外的夜色浓重,远处传来几声零星的狗吠。他清了一下嗓子,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平静地报出了一个数字:
“保守点,七百左右吧。”
“哐当!”
刘淑芬手里端着的那个空搪瓷碗,毫无征兆地脱手砸在了水泥地上,发出刺耳的碎裂声!碎片和残留的几滴汤水溅开。
但她浑然不觉!整个人像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劈中,僵在了原地!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惨白!那是一种极致的震惊带来的空白,大脑瞬间宕机,连呼吸都忘了。
秦建国捏着报纸的手猛地一抖,那张脆弱的旧报纸“刺啦”一声,被他无意识的大力撕开了一道大口子!他猛地抬起头,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床沿上平静的儿子,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布满血丝的眼球里,先是极致的茫然,仿佛没听懂那简单的几个字,紧接着是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的震惊、狂喜、难以置信!他嘴唇哆嗦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的声音。
“七……七百?”刘淑芬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那声音尖利得变了调,带着哭腔和一种近乎崩溃的颤抖,猛地扑到秦凡面前,双手死死抓住儿子的肩膀,用力摇晃着,
“小凡!你说多少?七百?!你……你看清楚没?算错没?是不是看错题了?啊?是不是报纸印错了?”她语无伦次,眼泪毫无征兆地汹涌而出,顺着布满皱纹的脸颊肆意流淌,
“七百?七百是多少?总分……总分才七百五啊!七百……那不是……那不是状元了?是不是?他爹!是不是啊?”她猛地转头看向秦建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