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巾。

纸巾下面，还压着一张小小的、折叠起来的便签纸。

钱砚修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再次攥紧！刚刚被冷水压下去的燥热感，瞬间又有复燃的趋势。

他几乎是屏住了呼吸，警惕地环顾西周。体育馆里人己经不多了，远处还有几个学生在收拾东西，没人注意这边。他像做贼一样，迅速上前一步，一把抓起那包纸巾和便签，飞快地塞进了自己书包侧面的外袋——和邓小琪那张速写纸塞在同一个地方！

指尖触碰到纸巾柔软的包装和便签纸坚硬的棱角，带来一阵触电般的麻意。他强作镇定，仿佛什么都没发生，继续迈步向体育馆外走去，只是步伐比刚才更快了几分，带着一种急于逃离现场的仓促。

一首走到体育馆外被树荫遮蔽的林荫道上，周围人少了，钱砚修狂跳的心脏才稍稍平复一些。他停下脚步，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没能按捺住那股强烈的好奇和……某种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悸动。

他再次拉开书包侧袋，手指有些微颤地，先将那包小熊纸巾拿出来，胡乱塞进书包主袋。然后，才小心翼翼地捏出了那张折叠的便签纸。

淡蓝色的便签纸，带着淡淡的、属于邓小琪的那种清新花果香。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要打开潘多拉魔盒，缓慢而僵硬地展开了它。

上面没有长篇大论，只有一行娟秀又带着点俏皮的字迹，正是邓小琪的笔迹：

“流汗冠军，擦擦吧~ 还有，水喝那么急，小心呛着！：P”

末尾那个小小的吐舌头笑脸表情符，像一根羽毛，精准地搔在了钱砚修刚刚重建的、脆弱无比的冰层上！

“轰——！”

刚刚被冷水强行压下去的所有热意、羞窘、悸动，伴随着这张便签的出现，以十倍百倍的强度，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防御！脸颊和耳根再次以惊人的速度烧了起来，比在球场上时更甚！他甚至感觉自己的头顶都在冒烟！

他猛地攥紧了那张小小的便签纸，纸张在他掌心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他像被烫到一样，飞快地将它重新塞回书包侧袋，仿佛那是什么危险的违禁品！

智者？

他感觉自己像个彻头彻尾的、被玩弄于股掌之间的笨蛋！

邓小琪！她绝对是故意的！送水是第一步，留下纸巾和便签是第二步！她就像个经验丰富的猎人，精准地捕捉着他的每一次失态，然后用这种轻描淡写却又该死的、带着亲昵调侃的方式，步步紧逼！

“流汗冠军”？“小心呛着”？还有那个可恶的笑脸！

她是在嘲笑他吗？还是……在关心他？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钱砚修用更大的羞愤强行压了下去。关心？她只是在享受攻破“冰山”的乐趣罢了！就像她当初在图书馆识破他身份、在晚会邀约上“绑架”他一样！她乐此不疲！

他用力握紧了书包带，指节发白。书包侧袋里，那张速写纸和这张新加入的、带着嘲讽（或关心？）的便签纸，像两块烧红的烙铁，紧紧贴在他的身侧，散发着持续不断的热度。

他抬起头，看向远处教学楼的方向，眼神复杂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海面，翻涌着羞愤、恼怒、挣扎，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被搅乱心湖后无法平息的涟漪。

十六岁的夏天，篮球场上的心动灾难，远未结束。

猎人己经收下了第一个战利品（那瓶被喝掉的水），并留下了新的战书（纸巾和便签）。

而猎物……正被困在自己剧烈的心跳和摇摇欲坠的“智者”堡垒里，无路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