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说道:“双倍退赔?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咱们府里,去年帮兵部采买军粮时,那笔损耗……”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定国公打断:“闭嘴!”而后他皱着眉望向窗外,“军粮的事咱们是按例行事,与这次的赈灾粮不同。”话虽如此,他指尖却不受控制的微微发颤,谁都知道成国公口中那所谓的损耗,不过是换了个名目全都进了他们的私库而己。
这下子,定国公彻底没了下棋的心思,他想起自己上月刚收了江南盐商献上的珊瑚树,而那盐商的弟弟,正是江州漕运的把总,当初收礼时只当是一寻常人情,此刻,却像块烧红的烙铁一般被他揣在怀里,烫得他心发慌。
“陛下今日能查文官,明日,明日……”英国公世子没能将话说下去,但花厅里的人都明白他的意思,他们这些世代承袭爵位的勋贵,靠的是祖上的军功,也靠与朝廷盘根错节的利益往来,文官们贪墨赈灾款是错,可他们那些按例行事的好处,又能干净得了多少?
花厅里燃的暖香,也盖不过在场几人心头突然涌起的寒意,方才还觉得自己是在隔岸观火,可以看一场好戏,此刻他们却发现那火己经烧到了脚边,今日皇宫里的那位陛下能让文官亲手拆了自己的利益网,明日未必不能让他们这些勋贵们吐出所不能收的好处,今日能强借藩王的私粮,明日未必不能清算他们的旧账。
“要不……”定国公迟疑着开口道:“要不我将那盆珊瑚树送还江州?还有兵部那笔账,咱们主动将其给补上?”
成国公闻言,狠狠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此刻补,咱们岂不是不打自招?”话虽如此,可他自己心里也很没底,端起茶盏准备喝口茶水定定神,手却停顿在半空,迟迟都不能将茶送到嘴边。
日头渐渐西斜,户部衙署里的算盘声还在断断续续的响着,英国公府的花厅里,早己没了人声,只有紫铜鎏金华贵异常的鼎炉里燃的熏香,还丝丝缕缕的向外散发着烟雾跟香气,衬得满座沉默的人影,像一群被剪了翅膀的鸟雀一般,明知天要彻底转寒,却不知该往哪里躲呼之欲来的风雪。
明明只是深秋,京城的风却仿佛突然就变得凛冽起来,无论是文官还是勋贵,都被同一片寒意所笼罩,毕竟深居紫宸殿里的徐景行,手段莫测,不仅能断文武百官的贪腐之心,更能抹灭众人深藏心里那法不责众的侥幸。
这京城,不对,是整个大靖,在他的统治下,将彻底变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