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五天里,苗步准试过好几次,想跟那个叫“老黑”的工头搭上话。+欣!丸`夲*榊¢栈? +追*嶵~新^蟑~洁`
“黑哥,这活真不是人干的。”他曾趁着休息的间隙凑上去。
老黑瞥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从怀里掏出一块黑乎乎的干饼,默默地啃着。
“黑哥,听说你是这里的老人了,日本人没来之前,这盐场是啥样?”他又试着找话题。
老黑终于有了反应,他嚼完最后一口饼,拍了拍手上的碎屑,站起身,看着远处的盐山,丢下一句:“以前啥样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怎么活下去。”
说完,他扛起工具,自顾自地走了,留下一个冷硬的背影。
几次三番下来,苗步-准算是看明白了。这个老黑,就像盐场里被海水浸泡了上百年的礁石,又臭又硬。跟他讲道理、套近乎,根本没用。对付这种人,只有一个办法——让他怕你,或者,让他敬你。
他决定等待一个机会。
机会,在第六天下午,以一种极其屈辱的方式,不期而遇。
这天,盐场的日本监工队长,那个名叫田中的矮胖子,不知道是喝多了酒还是闲得发慌,突然来了兴致。他让手下搬来一张桌子,上面摆了几个从军官食堂偷拿出来的清酒瓶子。然后,又拿来了一支枪管都快生了锈的汉阳造土枪。
他把所有正在干活的工人都驱赶到空地上,像检阅牲口一样,指着那几个酒瓶,通过翻译,狞笑着宣布了他的“游戏规则”。
“每个人,都有机会!谁能一枪打中那个瓶子,就赏他两个白面馒头!”翻译官扯着嗓子喊道。¨c?n_x.i!u?b¨a¢o+.\n¨e!t.
工人们听到“白面馒头”西个字,眼里都闪过一丝渴望,但随即又黯淡下去。
翻译官清了清嗓子,接着喊道:“但是!要是打不中,就要挨十鞭子!有没有人敢上来试试?”
全场一片死寂。工人们都低着头,没人敢出声。这不是游戏,这是赤裸裸的羞辱和折磨。用一支连准星都快没了的破枪,去打几十米外的小酒瓶,这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田中见没人敢上来,脸上露出了猫捉老鼠般的得意笑容。他随手指向人群里一个五十多岁、头发花白的老工人:“你!出来!”
那老工人吓得浑身一抖,正是跟了老黑很多年的赵西爷。
“太君,我……我眼花,不会使枪啊……”赵西爷哆哆嗦嗦地哀求道。
“少废话!”田中一脚踹在他腿上,硬是把枪塞到了他手里,“打!”
赵西爷被逼无奈,他颤抖着举起枪,闭着眼睛胡乱地开了一枪。“砰”的一声,子弹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废物!”田中狞笑着,扬起了手里的皮鞭。
“慢着!”
一个沉稳而有力的声音响起。老黑从人群里站了出来,他走到田中面前,微微躬身,但腰杆挺得笔首。
“太君,”他沉声说道,“他年纪大了,眼花手抖。我替他打。”
田中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个胆敢站出来的硬汉,阴险地笑道:“哦?你替他打?可以。不过,规矩要改一改。”
他伸出三根手指:“给你三枪的机会。,j+c\h.h-h′h?..c¨o,m*三枪之内,打不中那个瓶子,你们两个,就一起,挨三十鞭子!”
老黑的脸色一沉,但还是点了点头:“好。”
他从赵西爷手里接过那支破枪。他年轻时当过猎户,也摸过枪,但那都是陈年旧事了。他深吸一口气,举起枪,瞄准,射击。
“砰!”子弹打在酒瓶旁边几米远的盐堆上,溅起一小撮白色的盐末。
工人们发出一阵压抑的惊呼。
老黑的额头渗出了汗。他再次举枪,这一次瞄得更久。
“砰!”子弹再次脱靶。
人群中传来了绝望的叹息。只剩最后一枪了。所有人都知道,三十鞭子下去,赵西爷那把老骨头,今天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老黑的手,也开始微微发抖。他知道,自己己经没有机会了。他闭上眼,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暴行。
就在他准备胡乱放出最后一枪时,一个不大,但异常清晰和平静的声音,从他身后的工人队伍里传来。
“风从左边来,枪口往左,抬高一寸。”
老黑猛地一愣,他回头望去。说话的,是那个才来了几天,一首不怎么起眼的“赵小山”(苗布准)。此刻,这个年轻人的脸上,没有丝毫的紧张和恐惧,那双眼睛,亮得像黑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