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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风雨初歇,阳光艰难地穿透厚重的云层,吝啬地洒在湿漉漉的动物园里。空气清新得过分,弥漫着泥土和树叶腐烂的气息。
阿彩的笼舍前,气氛却与这雨后清晨的宁静截然不同。人声鼎沸,黑压压一片攒动的人头,无数道目光像探照灯一样聚焦在阿彩身上。长枪短炮般的摄像机镜头黑洞洞地对准它,刺眼的闪光灯此起彼伏地亮起,每一次“咔嚓”声都让阿彩焦躁地甩动头颅,粗壮的蹄子不安地刨着脚下的碎石地面。它本能地后退,庞大的身躯几乎要缩进笼舍最幽暗的角落,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带着警告意味的咆哮。它不明白这些刺眼的光和嘈杂的声音意味着什么,只感到一种强烈的、被围观的威胁。
“看!就是它!我们的英雄!”园长站在最前面,穿着一身崭新的西装,脸上堆满了激动过度的笑容,声音通过扩音器传遍了整个角落,带着一种刻意的、煽情的颤抖。他用力挥舞着手臂,指向试图躲藏的阿彩,“昨夜,就是这只勇敢的野猪阿彩,在危难时刻挺身而出,以惊人的力量和智慧,救出了我们敬爱的饲养员老周同志!这是动物界的奇迹!是我们绿野仙踪动物园的光荣!它证明了,爱与勇气,跨越物种!”
人群爆发出更加热烈的掌声和惊叹声。几个穿着工装的工作人员费力地抬着一个巨大的、用新鲜藤蔓和艳丽花朵编织的花环,不由分说地套在了阿彩粗壮的脖子上。那浓郁的花香混合着藤蔓的青涩气息,熏得它连连打喷嚏。紧接着,一盘盘远超平日分量的食物被推了进来:金黄喷香的烤玉米堆成了小山,鲜红欲滴的苹果在阳光下闪着诱人的光泽,还有大块大块肥瘦相间、滋滋冒油的熟肉块,散发着令所有肉食者疯狂的热气。
阿彩警惕地嗅着这些从天而降的美味,肚腹深处传来一阵响亮的咕噜声。饥饿感暂时压过了不安。它小心翼翼地靠近,用鼻子拱了拱那油光闪闪的肉块,试探着咬了一口。浓郁的肉香瞬间在口腔里炸开。它不再犹豫,甩开腮帮子大嚼起来,暂时忘却了那些让它心烦意乱的闪光灯和喧闹。
不远处的隔壁笼舍,野猪阿獠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它庞大的身躯紧贴着冰冷的栅栏,粗壮的獠牙在铁栏上反复刮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浑浊的小眼睛里,最初的惊愕早己被汹涌的、淬毒般的嫉妒彻底吞噬。它看着阿彩脖子上那巨大可笑的花环,看着那堆积如山的珍馐美味,看着人群如痴如狂地对着阿彩欢呼拍照。一种强烈的不甘和怨恨像滚烫的岩浆,在它胸腔里翻腾奔涌。凭什么?同样是野猪,凭什么那个蠢笨的家伙能享受这一切?那些玉米,那些苹果,那些香喷喷的肉……那些本该属于它的关注和荣耀!它喉咙里滚动着低沉的、充满威胁的咆哮,盯着阿彩那因饱食而显得更加壮硕的侧影,浑浊的眼珠里,闪烁着阴冷的算计光芒。它粗重的呼吸喷在栅栏上,凝成一小片模糊的白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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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园长办公室里爆发出一阵气急败坏的咆哮。
“什么?丢了?!”园长的胖脸涨成了猪肝色,猛地从他那宽大的真皮座椅上弹起来,声音因为惊怒而变了调,“我的劳力士?!那可是限量版!几十万!就放在抽屉里!办公室门锁得好好的,窗户也没开!见鬼了?!”
办公室里气氛凝滞得如同灌了铅。保安队长、几个饲养员代表、包括老周都垂手站着,大气不敢出。园长像一头暴怒的困兽,在铺着厚地毯的地上来回踱步,皮鞋踩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噗噗”声。
“查!给我彻查!翻个底朝天也要找出来!”他猛地停下,手指几乎戳到保安队长的鼻子上,“监控呢?调监控!一个角落都不能放过!”
保安队长额头冒汗,嗫嚅着:“园长…昨、昨天下午,整个监控系统…线路检修,断、断了一下午…到晚上才恢复…”
“废物!”园长一脚踹在旁边沉重的红木茶几上,发出“咚”的一声巨响,震得茶几上的茶杯跳了起来,“一群废物!养你们干什么吃的!”
就在这时,一个年轻的饲养员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脸上带着一丝发现重大线索的激动和紧张,声音因为跑得太急而有些结巴:“园、园长!有、有发现!在…在野猪区那边!阿、阿彩的窝棚角落里!”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园长眼睛一瞪:“阿彩的窝棚?说清楚!”
“就、就是那个新堆的干草垛下面!”年轻饲养员咽了口唾沫,“我、我早上清理笼舍的时候,阿獠一首对着那边特别凶地叫,还用獠牙去拱那个草堆…我觉得奇怪,扒开一看…就、就看见这个了!”他伸出手,掌心赫然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