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显然极不喜欢这封闭刺鼻的环境,尤其那猛火油的气味让她想起西域战场上焚烧尸体的焦臭。她拿起一截裹着鱼肠衣的改良引线,凑到火盆边点燃。
嗤——!
蓝白色的火焰稳定地燃烧着,速度不快不慢。燕无霜赤红的眸子盯着那跳跃的火苗,默默计算着时间。火焰顺着引线稳定下移,直到燃尽。她甩了甩手,仿佛要甩掉那股萦绕不去的味道,目光扫过崔璃苍白如纸的侧脸和那不断渗血的左手绷带,眉头拧得更紧,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大步离开,靴底踏在沾满油污的地砖上,发出沉闷的回响。
第三日黄昏,残阳如血,将紫宸殿的飞檐染成一片凄艳的赤金。工坊沉重的木门被推开,浓烈的混合气味涌出。崔璃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玄色襦裙上沾满竹屑油污,脸色苍白得吓人,嘴唇因缺水而干裂,唯有那双眼睛,亮得如同寒夜星辰。她身后,钟离佝偻着背,拖着一个盖着厚布的沉重木架。
殿内,白宸、谢明远、萧明凰等人早已等候。
崔璃没有言语,只是示意钟离揭开厚布。
十架形态奇异的造物显露出来!
它们比寻常的飞鸟模型大了许多,翼展足有五尺,以坚韧轻薄的竹篾为骨,蒙着特制的、近乎透明的薄韧桑皮纸。竹骨的结构异常精巧,弧度流畅而充满力量感,在暮色中泛着青玉般的光泽。每一架的腹部都鼓胀着,显然塞满了东西,散发着浓烈的硫磺松脂气味。尾部则拖着一截颜色暗沉的引线。
这便是改良后的神火飞鸦!
“翼骨削薄,弧度依世子所言增改,可借西南风势滑翔。”崔璃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浓浓的疲惫,却异常清晰,“腹囊灌满猛火油,引线延时…约莫百息。”她顿了顿,补充道,“需借西南风起之时,自北城最高箭楼放飞,顺风而下,直扑西山粮囤。”
白宸的目光扫过那十架沉默的杀器,最后落在崔璃几乎被血染透的左手绷带上。他沉默地点点头:“何时风起?”
一直沉默拨动算珠的谢明远抬起头,青衫在暮色中显得愈发单薄:“子时前后,西南风起,风力…三级。”他咳了两声,指尖捻着算珠,“风向角度,正对西山缓坡中段粮囤。”
“子时动手。”白宸的声音斩钉截铁。
夜色如墨,深沉得化不开。北城最高的“望烽”箭楼,如同孤悬于黑暗中的狰狞兽首。寒风呼啸,带着城墙下尚未散尽的硝烟与血腥味,刮在脸上如同刀割。箭楼顶端的垛口后,人影绰绰。
十架改良的神火飞鸦被小心翼翼地抬上垛口,一字排开。每一架的尾引线都被小心地理顺。浓烈的硫磺松脂气味在呼啸的风中弥漫开来,刺激着守卫在此的士兵的鼻腔。
崔璃站在最前方,玄色的身影几乎融入夜色,只有左耳悬垂的青铜齿轮在火把跳跃的光芒下偶尔反射出一点冷光。她缠着厚厚绷带的左手垂在身侧,掌心的剧痛在寒风的刺激下如同无数冰针攒刺,让她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她紧抿着苍白的唇,右手手指却异常稳定地抚过每一架飞鸦的翼梢,感受着竹骨的弧度与韧性,进行着最后的检查。每一次触碰,都牵扯着左手的伤口,带来钻心的痛楚,她指尖微微颤抖,却强迫自己保持精准。
白宸立在她身侧,竹青的袍角在风中猎猎作响。他目光如鹰隼,穿透沉沉夜幕,死死锁定着远处叛军大营后方,那片在稀疏火把映照下显出模糊轮廓的西山缓坡。坡上连绵的营帐和隐约可见的巨大粮草垛,是今夜必须摧毁的目标。他身后,燕无霜按刀而立,赤红胡服在暗夜中如同一簇压抑的火焰,她赤红的眸子扫过那些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飞鸦,又警惕地环视着周围黑暗,肩背处昨夜新添的刀伤在寒风刺激下隐隐作痛。
箭楼下,是震耳欲聋的战场交响。叛军夜攻的号角声、战鼓声、兵刃撞击声、垂死的惨嚎声混合在一起,形成令人心悸的死亡乐章。每一次撞击城墙的巨响,都让脚下的箭楼微微震颤。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等待中缓慢流逝。寒风越来越烈,风向悄然转变,带着潮湿的泥土气息和远方山林的味道——西南风起了!
“风至!”负责观测风向的老兵哑声低吼,声音在风中几乎被撕碎。
崔璃眼中寒光骤盛!她猛地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灌入肺腑,压下了左手的剧痛。右手闪电般探出,抓起垛口边火盆里一支熊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