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同志都分成了两派——年轻的主张"一切权力归农会",年长的则认为该保留头人调解的传统。
"我看这样,"陈长安一锤定音,"设三级法庭:村里小事由头人和农会共管,乡里设调解委员会,县里成立正式法庭,由咱们派人当法官。"
他特意补充道:"死刑必须报指挥部批准,严禁私刑!"说这话时,眼睛盯着那几个摩拳擦掌的年轻干部。
散会后,陈长安留下核心班子继续开会。竹棚里点起煤油灯,把几个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老李,明天你带工作组下乡,宣讲新政策。"陈长安揉着太阳穴说,"重点抓两件事:减租减息和民兵组建。"
李文才点点头:"要不要带武装?我怕地主..."
"带一个班足够了。"陈长安转向王铁柱,"你负责整编部队,把游击队改造成三个正规大队,外加一个特务连。"
"那武器不够啊!"王铁柱愁眉苦脸,"现在三分之一的战士还拿着老套筒呢。"
陈长安神秘一笑:"这个我来解决。"他早派五诡去摸过日军仓库的位置,就等月黑风高去"借"点装备。
夜深人静时,陈长安独自在帐篷里打坐。今天消耗太大,不是体力而是心力——那些弯弯绕绕的政治平衡,比打仗费神多了。
"报告!"警卫员在门外喊,"威尔逊少校求见。"
约翰牛佬满脸堆笑地进来,手里还拎着瓶威士忌:"陈,恭喜你们迈出历史性一步!"
陈长安让警卫员倒了两杯茶——他从不喝洋酒。"少校有何贵干?"
"伦敦来电,"威尔逊压低声音,"原则上同意你们暂时管理缅北,但有个条件..."
果然来了!陈长安心里冷笑,面上却不显:"什么条件?"
"要承认约翰牛对缅甸的主权,战后移交政权。"
帐篷里安静得能听见煤油灯的噼啪声。陈长安慢悠悠喝了口茶:"少校,你知道我们兔子党人最讨厌什么吗?"
"呃...资本主义?"
"不,是有人在我们流血牺牲的时候,跑来摘桃子!"陈长安把茶杯重重一放,"告诉伦敦的大老爷们:缅北是缅北人民的,将来何去何从,由人民自己决定!"
威尔逊脸色变了几变,最后竟笑了:"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其实,我个人很佩服你们的骨气。"
他凑近些,声音几不可闻:"印度那边也在闹独立,咱们...或许有共同语言?"
陈长安眯起眼睛。这约翰牛佬话里有话啊!不过眼下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他端起茶杯:"那就...为共同语言干杯?"
送走威尔逊,陈长安立刻召来李文才:"通知各大队,加强边境巡逻,特别是通往印度的山路。"
"怕约翰牛人使坏?"
"防人之心不可无。"陈长安沉吟道,"对了,明天开始,每天派两个鬼...咳咳,派侦察兵盯着英军联络处。"
次日清晨,根据地的第一份布告贴遍了各村寨。老百姓围着识字的人,听他们念那些前所未闻的新规矩:减租减息、自由贸易、男女平等...
"陈队长!"一个傣族大妈挤到跟前,递上一串香蕉,"这个...真能不交'结婚税'了?"
"大婶,从今天起,头人再敢收这种苛捐杂税,您首接来县里告状!"陈长安拍着胸脯保证。
不远处,林志明正带着华侨青年给商贩发营业执照。王铁柱则在训练场吼得震天响,把游击队整编成正规部队。李文才最忙,带着工作组挨村宣讲政策,还要组建民兵和农会。
看着这一幕,陈长安突然想起延安首长说过的话:"革命不仅是打天下,更要学会坐天下。"现在他总算明白这话的分量了。
傍晚时分,第一份《缅北日报》油印出版。头版头条就是《暂行条例》全文,还配了幅简陋的木刻版画——一个战士和农民并肩而立,背后是初升的太阳。
陈长安把这份报纸小心折好,塞进军用挎包里。等打跑了鬼子,这或许会成为历史的见证。而现在,他们要做的,就是让这颗红色的种子,在缅北的土壤里生根发芽。
远处,新成立的儿童团正在学唱《义勇军进行曲》,稚嫩的歌声在山谷间回荡。陈长安驻足聆听,嘴角微微上扬——根据地的第一天,就这样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