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注地阅读着资料,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
“老板,我不明白。”韩漫终于开口,她的程序化思维无法处理刚才发生的一切,“这种培养方式……成本极高,而且周期漫长。更重要的是,它的结果无法量化。我们有更高效的手段,可以直接植入知识模块,或者进行深度心理编程。”
韩漫的逻辑没有错。从效率和成本来看,苏俊的选择堪称浪费。
“植入的知识,是借来的工具。编程的人格,是脆弱的伪装。”苏俊切换了屏幕,调出另一份档案。
姓名:陆惟之
身份:第一大学逻辑学与哲学系主任
学术成就:现代公理系统研究先驱,三次‘星尘奖’获得者
“这是她的第一位导师。”苏俊说。
“一个……纯粹的学者。”韩漫检索着陆惟之的背景,困惑更深了,“他没有任何应用科学背景,他的所有理论都停留在纯粹的思辨领域。这对集团的业务,没有任何直接帮助。”
“直接的帮助,是短视的。”苏俊看着屏幕上的陆惟之,“我需要的,不是一个更锋利的工具。集团里最不缺的就是工具。”
“那您需要什么?”
“一个和我一样,能看懂棋盘的人。”
韩漫沉默了。她开始理解,这已经超出了资产配置和人员管理的范畴。这是一种……传承。但她不理解,为什么是祁安。这个女孩的档案一片空白,像一张被刻意擦干净的纸。
一小时后。
一辆经过特殊改装的黑色轿车,无声地滑入基地的地下入口。
陆惟之教授提着一个老旧的皮质公文包,走下车。他年过六旬,头发灰白,但梳理得一丝不苟,戴着一副金边眼镜,气质与这个由金属和代码构成的世界格格不入。
他被引导着,穿过一道道安全门,最终停在祁安的房间门口。
“她就在里面,教授。”引导者说,“您的教学时间是九十分钟。请不要讨论课程以外的任何事。”
陆惟之点点头,推开了门。
房间里,祁安已经站在桌前等他。
“陆教授。”她没有多余的寒暄。
“你是祁安同学?”陆惟之打量着她,也打量着这个房间,脸上带着学者的好奇。
“苏俊让我问你一个问题。”祁安直接切入主题,“一个克里特人说,‘所有克里特人都是骗子’。”
陆惟之的眉毛扬了一下。他放下公文包,非但没有被这个经典难题冒犯,反而浮现出一丝兴奋。
“一个非常精彩的开场。这不是一个简单的‘是’或‘否’能回答的问题。它触及了逻辑语言的层次问题。当一个系统试图描述自身时,悖论就可能产生。为了解决它,我们需要引入‘元语言’的概念……”
在中央控制室,苏俊看着屏幕里的两个人。
一个是在学术象牙塔里待了一辈子的老人,一个是被剥夺了一切的少女。他们在一个冰冷的囚室里,开始讨论世界上最抽象的命题。
画面显得荒诞,却又有一种奇异的和谐。
“韩漫。”
“在。”
“‘创生’实验室那边,进行得怎么样了?”
“‘医生’已经就位。预计十五分钟后,可以完成对李万豪的‘探望’。我们将无声地获取他的全部生物序列信息。”韩漫的汇报精准而高效。
“很好。”
苏俊的指令下达,视线却始终没有离开监控屏幕。
屏幕中,陆惟之教授已经拿出一支笔,在桌面上凭空书写着逻辑公式,而祁安,正全神贯注地看着。
她像一块干燥的海绵,贪婪地吸收着每一滴知识。
那不是被动的接受。
那是主动的掠夺。
苏俊在控制台上操作,调出洞察者项目的总览。
他找到民用测试模块的权限列表,在空白的栏位里,输入了两个字。
祁安
权限等级:观察者
他的手指在确认键上悬停。
他培养的,不是杀手,也不是继承者。
他是在创造一个变量。
一个连他自己,都无法百分之百预测结果的变量。
这本身,就是对他所建立的这套“规则体系”的,一次终极测试。
他按下了确认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