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束偷偷尾随在娘亲身后,也溜进了那间屋子。
大人们都忙作一团,无人留意他这个小孩。他躲进屋角,屏息凝神,窥探着屋内发生的一切。
他记得那位秦夫人像是难产了——因是摔倒后的突发状况,挣扎了很久孩子都没出来。而他娘,也不知在盘算什么,就在一旁静静看着。
等到那夫人历经万难终于生下孩子时,母亲是头一个冲上去抱起的。看清孩子的性别后,她便对姥姥和大姨说,这位夫人和她的孩子由她来照顾。
他大姨和姥姥见他娘主动接手,竟也全然不记得她也是刚生产过的人,便放心地将那新生的婴儿和夫人交给她,两人相携着出门洗漱歇息去了。
见她们离去,床上的夫人又昏迷不醒,再无旁人时,白束亲眼看见他娘把空间中的弟弟拿出来放到夫人身旁,再将秦夫人刚刚诞下的孩子换到了方才裹着弟弟的布里放回了自己的空间。整个操作行云流水,好似在心里模拟过数遍。
做完这一切,母亲恍若无事发生一般地为秦夫人擦拭身子收拾干净床铺。
待秦夫人醒来,看见孩子安然无恙地躺在身侧,喜不自禁,还额外赏了母亲十两银子。
白束犹记那夜母亲的笑脸——那是一种得偿夙愿般的畅快,连带着他,也得了一个难得的笑脸。
次日,不顾才刚生产完的虚弱身子,母亲坚持带着他匆匆回家了。
幼时懵懂,白束不明就里。及至年岁渐长,每每追忆起这一段旧事,他才恍然惊觉:原来他的“妹妹”阿秋,从来就不是他的亲妹妹!
很长一段日子,母亲都以为他早忘却了童年纪事。首到阿秋逃离家门,首到母亲扬言要让官府抓捕阿秋……
他便以此为筹码,威胁母亲:若她非要向官府告发阿秋逃跑,他便必将母亲当年偷换婴孩之事,和盘托出告知县官。
在这个世界偷换孩子是重罪,尤其偷换的还是个女孩,那就是重中之重的重罪。是要全家流放边疆的。
最终,母亲还是妥协了,允诺不再追究阿秋逃跑之事,也勒令他将秘密永远烂在肚里。
那一刻白束明白,他虽成功扼住了母亲的命门,却也亲手斩断了与她的母子情。
从他开口威胁的那一刻起,母亲便再也不当他是儿子,只视作仇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