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白束酒醒,他爬了起来,愣愣地看着躺在床上的秦之云。^x-i,n?d\x~s+.¨c_o\m′
略一思忖,他轻轻拨开了他肩膀上的衣服。显露在他眼前的,正是秦之云肩头那个祥云形状的胎记。
白束将衣服拉回原处,帮他盖好被子,起身用冷水洗了把脸。冷水让他清醒了几分,整个人随即陷入了深远的回忆。
白束的姥姥是十里八村最有福气的老太太,这份福气,只因她生了两个女儿。
他娘白秀云是她姥姥的第二个女儿。因为是排行老二的缘故,他娘在成亲娶夫之后,就被姥姥分家分了出去。
他娘自小就与大姨不对付,两人从小争执到大。小到餐桌上的吃食、身上的衣裳,大到争抢家产。
由于排行居次,母亲在争抢东西这方面,从来就争不过大姨。
分家时,她娘只分得了姥姥一小部分财产,大部分姥姥都留给了大姨。
母亲因此一首心怀怨怼,觉得姥姥偏心大姨。成亲后,她索性便搬了出去,住进了她主夫购置的房子里。
而最令母亲耿耿于怀的是,她成亲十几年,生的全是儿子,而大姨头胎就得了个女儿。因此每逢去姥姥家,大姨总会明里暗里地挤兑她。
说他娘命不好,天生就是生儿子的命,不像她,投胎就是女儿,顶顶好的命格。¢秒=章?&节?°小@^说???网ee? 1#已*?:发=?布?@÷最_新@?·章·节+
每每他娘听得都是一肚子气,偏偏每个女儿好像也矮了他大姨一头。
因此他娘那些年一心就想生个女儿。
十五年前的秋天,白束才西岁。他记得很清楚,那时母亲又有了身孕。恰巧那一年是姥姥的五十大寿。
母亲无比期盼这一胎能生个女儿。她常常将白束叫到身边,指着肚子问他里头是弟弟还是妹妹。
第一次他不懂事,说了声“弟弟”,就被母亲狠狠骂了一顿。此后他就学乖了,每当母亲问起,他都会说是个“可爱的妹妹”。
每每这么说,他娘都会笑逐颜开,摸着他的头说不错,为了他娘这一点点的夸赞,他便一首说着他娘想听的话。
就这样,母亲怀胎满了九月,姥姥的寿辰也到了。
他娘回娘家贺寿前,不知因何琐事,竟与几个爹爹都闹了矛盾,气恼之下不要他们陪同回娘家,带着白束一个人就去了。
在姥姥家的那几日,母亲每日都闷闷不乐,摸着肚皮念叨,让肚子里的孩子一定要争气,千万得是个女孩。不能再让大姨得意下去。
大姨自然看出了母亲的心思,常常故意看着她高耸的肚皮说:“看这胎相,准是个儿子。′d,a~w+e/n¢x?u/e¨b/o`o!k-._c·o′m*”
那日,大姨又故意这么说,母亲被大姨气得腹痛难忍,肚子里的孩子似乎也迫不及待地想要出来。
就在全家手忙脚乱地准备为母亲接生时,屋门突然被急促地敲响了。
大姨慌忙跑去开门,门外站着一位同样大腹便便的夫人。
那位夫人自称来自京城,姓秦,本是南下寻夫,路过此地时天降大雨,她摔了一跤撞到肚子,眼看就要生了,身边无人照料,便来央求帮助。
秦夫人出手甚是大方,随手就塞给大姨和姥姥五百两银票。
乡野百姓,何曾见过如此巨款?祖孙俩立刻将同样待产的母亲抛在脑后,热络地将秦夫人迎进门,安置在最洁净的房间,悉心准备为她接生。
而此刻,在他娘尚未出嫁时的闺房里,第六子己经降生。毕竟是生育过五回,母亲经验老道,这孩子来得也顺当,几乎没怎么折腾就生了。
白束还记得母亲看到又是个男孩时那冷淡的神情。六弟就这么随意地搁在床边,连块襁褓都不给。那神情冰冷,仿佛眼前的不是亲生骨肉,而是随时可以丢弃的东西。
“阿束,外头怎这般吵闹?”母亲冷冷的声音传到他耳里。她宁可关注外面的喧哗,也不愿多看一眼那初生的婴孩。
白束抱起床边的六弟,乖巧答道:“家里…家里来了位夫人要生,姥姥和大姨都去帮忙了。”
他只匆匆瞥见这个新生弟弟肩头有个祥云状的胎记,弟弟就被母亲猛地一把抱了过去。
“你说家里来了个要生的夫人?”母亲骤然语气急迫。白束不明所以,只能点头称是。
母亲将新生的弟弟用布一裹,放回了她的空间,迅速穿好衣裳,只丢下一句:“我去瞧瞧!”便朝着秦夫人临盆的房间疾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