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署其它地方他不认得,武敏之一行居住的客舍东院,经过这几天折腾,他早就辨明方向位置。东院依陵山而建,正屋背后就是长满柏树的山坡,黑夜里绕行过去不难。
没费太多力气,乔装改扮的面貌和假肚子也没给他添多少麻烦,阿浪爬山穿林,悄无声息上了武敏之住的客舍房顶。
下面院内守卫不少,人来人往耳目众多,他孤身一人,想从地面靠近周国公不可能。房顶却没人留意,阿浪伏下身子,轻轻搬开几块瓦片,露出一点破洞,下面透上微弱灯光。
他怕被院里的人瞧见,赶紧把脸凑到破洞上堵住灯光,向内一看,他的估测没错,这正是武敏之的卧室。
武敏之盘膝坐在睡床上,正破口骂人。床边围跪三人,看打扮都是随从仆役,低着头听骂。阿浪也听了几句,没什么有用的,不过是骄贵外戚自觉受了委屈,乱发脾气而已。
他会等到武敏之骂累了,把身边人都轰出去,吹灯睡觉。他会等到后半夜,院里守卫都困倦疲惫,武敏之也睡熟,然后跳进房内,取了这狗贼的首级。
父母的仇,他还没法报复。毒杀阿延的凶手,他不会在自己眼皮底下放过。
“……霍王和明崇俨,他两个明明是要打算联手陷害我!一个破羊角筒,能当什么证据!我就递了一把,盐还是死老头子自己撒的!要说凶手,阎立本才是杀那个长孙什么国公的凶手!这不明摆着!”
武敏之也骂得累了,停下来喘口长气。一个仆役陪着笑道:“确实明摆着,只可恨阎老头子把自己也坑死了,不然这案子都不用查……”
“他死了又怎么样!他先杀人后死,罪名还是甩不掉!”武敏之恨恨接口,大概自己想想也觉得说不过去,又转脸道:
“上官,你就说这信该怎么写,才容易让二圣相信霍王与宗室勾结、成心陷害我?”
床边三人中,一人身形极瘦小,阿浪从上往下看,只能看到他的幞头肩膀,但已觉眼熟。武敏之一声“上官”,他恍然认出,那是穿着男装的上官婉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