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心腹密禀,看样子已大致知道了小室内的谈话主旨。老宰相一开腔为阿浪说情,李贤便摇头:
“令公,不是我驳你老人家颜面,这小贼盗掘新城长公主墓一事,我已写在前日书状里上达天听。当今以孝悌治天下,令公也是知道的,绝不会轻轻放过昭陵里撒野的贼子。2?%零%{1点?*}看=?书o[? μ首-_发-只怕诏敕很快就会下达,命将这小贼一并押回长安,与盗伐陵柏的权将军同审治罪。我可不敢擅自主张赦了他。”
“没叫大王赦他,戴罪立功总有先例嘛。”阎立本叹气,“我受先帝梦中托付,不能不尽力嘛……莫非二郎信不过我?”
“不敢。”李贤脸现踌躇,“令公是三代老臣,二圣平素说起来都尊礼有加,贤乃晚辈,怎敢造次。只是……先帝托梦和那外亲之说,终属阴冥渺然,宗室外戚皆登录属籍,由宗正寺……”
“唉唉唉,二郎啊,别这么死板不知变通。”阎立本又开始倚老卖老,“老夫做了那么多年宰相,能不知道宗正寺属籍?那流放在天涯海角地界的几家子,随便生个娃娃,漏报瞒报太容易了!就算这小子真是一介贱民吧,他犯的也不是多大罪过,真能找回六骏来,不比抓牢里去打烂脊背有用得多?这样吧!”
老宰相一顿脚,指戳着阿浪喘吁吁道:“叫这小子查访六骏去,我跟大王一起回京,当面向二圣禀报这事!这小子要是逃了,或者作奸犯科了,罪过我来承当!先帝既然交下差使,我哪里还敢爱惜这条老命……”
李贤和狄仁杰同声唤“令公”劝解,阎立本只是摇头不听。眼见年轻皇子一脸为难,狄仁杰想想问:
“大王,二圣手敕大王明日回京,把谒陵使的职份暂时移交给周国公,手敕中没提及这盗墓小贼么?”
“还没。”李贤也有些诧异,“我明明在急报中写明了这小贼盗掘长公主墓,虽然未加详述……”
“大王的急报,是直送御前,原件呈给二圣亲启的吗?”狄仁杰再追问。
李贤摇摇头:“是先送东宫,由太子转呈的,这是我兄弟间的惯例。”
“原来如此。”
狄仁杰意味深长地与李贤对视片刻,又转向阎立本,老宰相手抚白须,呵呵笑出声:“懂了吧……依着老夫的想头,太子说不定也梦到什么了呢……毕竟是先帝嫡孙……”
言下之意,先帝为了给阿浪这盗墓小贼开脱,大动干戈召走六骏,又连着托梦给老臣和嫡孙……这宠遇,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阿浪才是先帝留在世间的独苗骨血呢……
目光不觉转向那年轻工匠,这小子总算学乖了,进室后一直叉手立在屋角,没再乱说话。那小宫婢上官婉儿躲在他身后,更不敢出声。
“这样吧。”李贤以手轻敲膝上夹轼,“明日我启程回京,伐柏和六骏这两桩案子,暂交给巡陵副使狄公处置。狄公你得了什么消息、要去哪里访查、带谁随行,那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我陪着令公去面圣,之后再有什么诏敕,随时驿传给狄公就行了。”
他这算是让了一步,趁着朝廷还没给阿浪公开定罪,默许狄仁杰带着他一起去查案。将来要追究责任的话,他也容易推托。
阎立本吭吭咳嗽两声,有些失望地点点头:“这样也行……怀英你明日早点动身啊。雍王一走,昭陵这边就全由周国公做主,到那时候,你们怕是连出陵园大门都难喽……”
狄仁杰哭笑不得。他对托梦这档子事其实还将信将疑,帮着恩相说话,劝李贤放阿浪去昭仁寺,也只存了个“万一有所发现”的期冀,而且在他想来,李贤必定会派人押着这小子去“将功赎罪”。怎么说着说着,这押官忽然变成他自己了呢?
他在昭陵内还有一堆待办的细务,无论是伐柏案还是六骏失踪案,都有好些人证未加审问,好些地点未经勘探。天子委他“巡陵副使”职,原是为了做这些,不是为了叫他带着一个身份难明的小贼去给老糊涂宰相圆梦……
但他瞧了瞧阎立本的气色,只含糊敷衍应诺,暂不纠缠了。窗外已隐约传入鸡鸣声,老恩相本来身子不好煎熬不得,又已决定天亮以后就随李贤上路,再不让他赶紧歇息一阵,老人家平安抵京都难。
李贤下令,叫人先把阿浪看押起来,又命各人散去休息。狄仁杰上前扶起阎立本,没料到那小宫婢上官婉儿跟脚过来,盈盈下拜:
“婢子唐突,请大王与令公恕罪。婢子愿随狄公前往昭仁寺查访白蹄乌……婢子熟悉前朝实录,或有可用之处。”
她这请求的确唐突冒撞,李贤皱皱眉,不等阎立本狄仁杰开口,便道:“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