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霄下层废弃水处理厂的死寂,被沈烛粗重的喘息和远处管道空洞的滴水声切割。~e/z\k!a/n.s`.!c?o?m+冰冷的铁锈味、淤泥的腐臭、神经组织烧焦的甜腻恶臭,混杂着浓郁的血腥,凝固成令人作呕的空气。她扶着冰冷锈蚀的管道,指骨因过度用力而泛白,每一次吸气都牵扯着空荡丹田深处撕裂般的幻痛,以及强行催动咒纹烙印后、神魂被亿万无形丝线反复勒绞的灼痛。
指尖破碎的伤口粘附着洛伦佐脊背上凝固的碳化凝胶和暗红神经液,一片狼藉。她低头,看着淤泥中那具彻底废掉的躯壳。洛伦佐灰败的脸埋在污秽里,扭曲的右手腕上,那圈被她刻意捏出的深紫色淤痕异常刺目。那声微弱的、生物神经末梢被强行挤压出的痛苦气音,似乎还在她染血的指尖萦绕。
校准音准?沈烛扯了扯嘴角,一个冰冷到极致的弧度。代价是沉重的。残破的元神如同风中残烛,强行格式化一个被禁忌科技扭曲到极致的神经核心,几乎榨干了她最后一丝力量。但收获…同样清晰。
感官增幅器的核心模块已化为焦炭,但发布悬赏的“感官艺术基金会”需要的,是完整的神经记录。沈烛缓缓抬起染血的右手,五指张开,对着昏暗摇曳的应急灯光。视网膜深处那片沉寂的暗红咒纹,虽然灼痛依旧,却在刚才那场野蛮的神经湮灭战中,如同最贪婪的饕餮,将洛伦佐最后爆发的、被增幅器扭曲放大的痛苦洪流,强行撕扯、吞噬、烙印了一部分!
那并非有意识的记录,更像是咒纹本身在对抗过程中,被动拓印下的、充满毁灭能量的痛苦“残响”。一种纯粹而暴烈的精神污染源。
这就够了。在黑市,证据的真伪,远不如它能撬动的利益重要。
她需要尽快离开这污秽的坟场。空气中残留的神经污染虽然微弱,却如同跗骨之蛆,持续撩拨着她本就脆弱不堪的神经防线。更重要的是,无咎残魂的感应被“昆仑镜”强行截断,这“痛觉诗人”的赏金,是她踏入更深处阴影、获取信息的敲门砖。
沈烛强行压下翻涌的气血和眩晕,撕下洛伦佐破烂衣物上相对干净的一角,草草包裹住血肉模糊的指尖。她最后看了一眼地上那具扭曲的废躯,如同丢弃一件用过的工具,转身,步履蹒跚却异常坚定地走向锈蚀巨门的方向。
穿过污秽的通道,幻狐窝那光怪陆离的喧嚣和令人窒息的浑浊空气再次将她吞没。震耳欲聋的电子乐、闪烁的霓虹、扭曲的人影…一切都带着一种令人烦躁的失真感,如同隔着一层污浊的毛玻璃。强行催动咒纹的后遗症正在显现,她的感知变得异常敏感又迟钝,周围的一切声音、光线、气味都像是被放大了无数倍,却又无法清晰地捕捉其轮廓。
她无视了那些重新投射过来的、混杂着忌惮、好奇和贪婪的目光,径直走向深处那个由废旧服务器机箱堆砌的吧台。蚯蚓李不在,只有那个蜷缩在角落、因神经永久损毁而不断抽搐的年轻人,发出无意识的嗬嗬声,成为这喧嚣中一个不和谐的背景音符。
沈烛停在吧台前,劣质屏幕上猩红的悬赏信息依旧滚动着,“鬼手护工”的条目高悬榜首。她伸出那只裹着破布、依旧渗着暗红血渍的手,没有言语,只是用冰冷的指尖,重重敲击在吧台布满油污的金属台面上。
咚!咚!
声音不大,却像敲在某种绷紧的神经上。吧台后方的阴影里,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动。蚯蚓李那张骷髅般干瘦、带着惊魂未定余悸的脸,小心翼翼地探了出来。当他看清沈烛,特别是她指尖渗出的暗红和身上浓烈的血腥、焦糊气息时,浑浊的眼珠猛地一缩,尖削的鼻子都皱成了一团。
“…鬼…鬼手大人?” 蚯蚓李的声音从喉麦里传出,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和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您…您回来了?那个…那个‘诗人’…他…”
“死了。” 沈烛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不容置疑的冰冷,“东西,毁了。记录,在我这里。赏金。”
言简意赅,没有任何解释的余地。
蚯蚓李倒抽一口冷气,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细脖子,仿佛沈烛的话语带着无形的刀刃。“毁…毁了?” 他咽了口唾沫,喉结在油腻的皮肤下艰难滚动,“基金会要的是核心模块…这…”
“带路。或者,” 沈烛冰冷的视线扫过他那脆弱的喉咙,“你的喉麦,可以换个位置‘解释’。”
死亡的威胁比任何解释都有效。蚯蚓李猛地一哆嗦,再不敢多言半句。“…走!走!基金会的人…在‘回廊’等着验货…我带您去!这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