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沉,一种强烈的不安攫住了他。
他顾不得身上的伤,几乎是下意识地就要下床去追她。
动作牵动了刚刚包扎好的伤口和手臂的烫伤,剧痛瞬间袭来。
“呃!”他闷哼一声,额上冷汗涔涔而下,脸色瞬间比纸还白。
“谢尘冥,你还不好好躺着养伤!”沉霓渊惊叫一声,扑过去想扶他,却被谢尘冥猛地挥开。
他的目光死死盯着门口那道决绝的背影。
然而,赵玖鸢的脚步只是极其轻微地顿了一下,甚至没有回头。
她听到了那声压抑的痛哼,也听到了沉霓渊的惊呼,心脏传来尖锐的刺痛。
但她的脚步,却没有停下。
她心知肚明,她和谢尘冥之间,横亘着的是无法跨越的血海深仇。
纵使他此刻对她有几分真心,有几分情动,那又如何?
那能抵消她养父母惨死的血债吗?那能抹去她这些年被仇恨啃噬的每一个日夜吗?
更何况赵玖鸢眼底闪过一丝更深的恐惧和冰冷。
他如今是忘了。
可若有一天,他想起来了呢?
会不会觉得被她欺骗愚弄,从而恼羞成怒,对她甚至对她的弟弟妹妹,都痛下杀手?
以他的权势和心性,这并非不可能。
纵使他念着这点情分不杀她,难道她就能心安理得地与杀害至亲的仇人厮守一生吗?
绝无可能!
每一次靠近,每一次沉溺于他带来的那点温情和悸动,都象是在背叛九泉之下的亲人。
都是在将她自己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她必须离开。离他越远越好。
趁着她还没有彻底迷失在他那双深邃的眼眸里,趁着她的心还没有彻底沦陷之前。
赵玖鸢挺直脊背,强迫自己忽略身后那两道灼人的目光,也忽略心脏处传来的阵阵绞痛,快步走出了房门。
房门在她身后关上,隔绝了谢尘冥痛楚的目光,也隔绝了沉霓渊不甘的注视。
走廊里光线稍暗,赵玖鸢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才敢放任自己急促地喘息。
她抬起微微颤斗的手,按在自己狂跳不止的心口,那里一片冰凉。
究竟是恨,还是情,她自己似乎也快要分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