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秀英身后,夫妻二人一同映照在镜中,马秀英的鬓角处多了几根白发,自己的眼角不也多了许多皱纹吗?
朱元璋不禁是感慨起来道:
“戏文里面都说,少年子弟江湖老,红粉佳人两鬓斑。
咱初时听着这些,不觉得有什么,如今再想起这两句话,还真是映衬了你我这半生的年华啊!”
马秀英点了点头,朱元璋便伸手拉住了妻子的手,忍不住感慨起来道:
“这些年,咱也难,你跟着咱也是受了半辈子罪,说来也是辛苦你了!”
“嗐,苦日子都已熬过来了,现如今咱们阖家团圆,看着孩子们在面前长大,将要有所作为,外孙、亲孙又陆续将要临世,好日子都来了,还苦什么呢?”
夫妻二人相视一笑,朱元璋此时便道:
“女婿献的这两面镜子好啊,可摆在屋中,随时可以照镜。
倒也得叫他再造个更大的,咱们日常用起来也过瘾。”
马秀英立即便白了丈夫一眼道:
“一个铜镜得花多少钱制出来?
翊儿那造物局还未开张呢,可别叫你这老丈人狮子大开口,上来就一通索要给整垮了。”
“啥垮不垮的,办造物局的钱还是咱给批的,至于吗?”
朱元璋当即便咕哝道:
“哼,这小子盖制药局、造物局还欠着咱的银子没还呢,实在不行就用银子抵账,弄个大镜子回来咱俩用,咱也不落这个狮子大开口的口舌。”
这也就是胡翊没在这里。
要不然,心里高低得把这个不要脸的丈人骂上几句。
此时就要说起密折奏事的威力了。
自胡翊将密折奏事之权,给到了张景岳后。
这位张院使便开始失眠,反复的睡不着觉了。
就连前几日药商刚送他的一房扬州瘦马小妾,都觉得不香了,辗转反侧多时,一直都在思考着。
张景岳如今压力极大。
太医院首先是一个偏僻的衙门,虽然受人敬重,但毕竟是权力边缘的衙署。
他之所以能够扳倒戴原礼、徐彦纯这二人,当初靠的也只是借势罢了。
也是因为胡翊这位驸马爷,正好要整顿太医院,为了将惠民医局之事铺开,张景岳才搭上驸马爷的东风,做得了这太医院使。
但这位驸马爷却与别人不同。
别的衙门里面,是斗倒了别人我得利,被斗倒之人原本占据的利益,就会转到我身上来,立即便是吃喝穿戴都不愁了。
但这位驸马爷既不贪污,又不受贿,就连做事也不枉法。
手下们跟在他屁股后面,一点油水都捞不到。
再加上前日被一顿敲打,如今的张景岳也面临取舍。
他也清楚,驸马爷才是他的靠山。
但这一手即将要到来的富贵,就要割舍了吗?
关键便在于,他干的那些事是否会被发现。
密陈奏事,若只是给了自己一人奏事之权,那倒还可以周旋。
可若是太医院不止一个人有密陈之权,这事儿就大了。
人在面临选择时,总想保住双份的利益,不愿意做取舍。
有句话说“舍得是一种境界”,这话倒也没错。
张景岳现在就面临这个问题,从昨日纠结到今日,一直惶惶不安。
其实他心中已然动了去面见驸马爷,承认一切罪责,趁现在悔过未晚,趁机自救的想法。
但那一丝侥幸促使他又开始幻想起来……
直到,他看到祁通海从面前经过,手中拿着一封文书,快步如风般的出离了太医院衙署时。
张景岳心中一凛,疑神疑鬼,胆战心惊起来,他遂是把牙一咬,决定去认罪自救。
两份利益固然是一种诱惑,但就怕他有命接,没命拿。
既然已经搞清楚自己的依靠是谁,那便应当全心全意的投效,也唯有如此,才能平安一世,富贵自来。
胡翊对于近来春汛泛滥,导致的修堤与多河段决口问题,正在同属下们商议。
听说张景岳来了,请求密见。
他大概猜想到张景岳可能是送密陈来的?
但自己也说了,不是叫他们把密陈秘密送往长公主府吗?
胡翊的习惯是夜里看承晖司的机密书信,这些密陈自然也在这个时段。
他便叫张景岳先等着,与詹事府众官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