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到了当地,想要把事情办好有多难。
胡翊他们已经断定滕德懋是无辜的,此事便要进一步剖析蛛丝马迹。
偏偏在这时,门外通报,宋濂来了。
这宋濂本身就是浙东人,宋氏家族虽在金华,不属于处州管辖,但他们浙东派系难免有利益往来。
此时把他放进来讨论,只恐误了事。
胡翊就建议,叫宋濂避嫌。
朱标立即也开口道,“今日与驸马爷有家事商讨,请宋师安心去大本堂教课,就不必到文华殿来了。”
宋濂在殿外被拒,心中暗暗琢磨着。
只是太子殿下都开金口了,他也没得选,只好夹着书本去大本堂。
二人回过神来,再看后面的奏本。
当时处州正在修河道,河工们每日的力钱,是用白银和铜钱结算的。
滕德懋为促进大明宝钞流通,从清吏司提调白银十万两,兑换了十万贯宝钞,给河工们发力钱便改成了发宝钞。
这倒也是个办法,如此能进一步推行宝钞的流通。
不仅如此,滕德懋还亲自巡视街道,去各县落实具体的宝钞推行情况。
效果也是很好的。
一开始他担心商贾们只收银子和铜钱,拒收宝钞。
后来巡视完,发现商贾们也是分外配合,并没有拒收宝钞的情况发生。
他把这些事情上奏,写进给朱元璋的第二份奏书里。
朱元璋依然是很高兴的,这一次还重重奖赏了他。
可是接下来,事情就突然急转直下。
河工们不愿再去修河道了,因为发的宝钞花不出去,越发的不值钱。
滕德懋一开始还能坚持着。
可是春汛快到了,若不及时修理河道,汛期一至,河水暴涨,就要淹没庄田和街道,
撑不住的滕德懋,只能恢复使用铜钱和银两,又因为无钱可用,只得又从四处拼凑。
这样一搞,连官府都不用宝钞当钱了,民间的宝钞能不贬值吗?
只几日工夫,便从一贯钞换五钱银,跌落到一贯钞仅能换两钱银子的地步,暴跌了五倍。
这封奏书还是四五天以前滕德懋送来的。
不出意料的话,如今又过去了几天,只怕情况会更糟。
看过奏折之后,二人合计着,差错究竟出在什么地方?
胡翊忽然指着奏折的一处,对朱标说道:
“太子请来看,这里滕德懋哭穷,说是手中无钱,只得从四处拼凑,太子不觉得奇怪吗?”
胡翊一点,朱标立即也明白了:
“当地大户以一百八十多万两白银,兑换了同样数量宝钞,按理说,浙江清吏司衙门现在应该还存着这笔钱,怎会支不出钱来呢?”
莫非是因为贪腐?
胡翊觉得,滕德懋即便要贪腐,也不该这么快,做的如此明目张胆。
朱标也和胡翊打包票,说滕德懋是个清廉、忠心之臣,最多是脾气有些不好罢了。
既然不是因为贪腐,那便只有一个原因,这笔银子被调离了浙江。
按照当初的设想,朝廷出一些白银,再加之处州当地宝钞兑换得来的白银数量,将这些钱都要留在当地宝钞司,作为宝钞的锚定,开放宝钞兑换白银和铜钱的渠道。
只有宝钞和白银、铜钱相绑定,才能价值稳固。
可若是这笔银子被调离了浙江,可怎么办?
滕德懋手中没钱,宝钞便兑不得其他货币,你官府都不认宝钞为钱,不开兑了,那些宝钞持有者们能不慌吗?
自然在失去了锚定后,宝钞贬值就能解释得通了。
胡翊和朱标现在有些明白了。
敢一口气调动如此之巨的白银,这天下只有一个人,那便是皇帝!
简直离大谱!
胡翊心中暗骂了一句,搞了半天这个内鬼居然是朱元璋。
皇帝自己当内鬼,破坏自己要搞的钱事革新,这二货简直了……
胡翊和朱标此刻都已是心知肚明,十有八成就是朱元璋这个老毕登自己干的蠢事。
但这件事还要查证仔细才是,二人立即前往户部去调案卷,查看这几个月来的国库存银调动。
查看的重点肯定在浙江。
这一查不要紧,还真是朱元璋搞的鬼。
从上月到这月,朱元璋从浙江清吏司衙门提了两笔银子,第一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