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下酒。
她像吃茶饮水一般,温酒还赶不上她吃,等竹韵再下楼要两壶时,孙掌柜都有些惊悚。
“姑娘,老朽多句嘴儿,还请姑娘莫怪。这陈郎酒后头发作起来厉害,天冷,不如劝着大人慢些吃。”
竹韵表情恬淡,“掌柜的说错了,是我家夫人吃来着。”
夫人?
孙掌柜立时杜口结舌,嘴皮子动了好几下也不敢出口。待小儿送来酒水时,孙掌柜才找到自个儿的舌头,“……小店还有金秋新酿的桂花酒——”
“夫人不喜。”
竹韵打断他的话,端着三壶酒首接上楼。
店小二在旁咽了口口水,“掌柜的,快送进去十壶酒了。”
“十壶?”
孙掌柜满面不可置信,顺着店小二指着酒坛子的地儿,“这一坛子,快见底了,可要差人去二掌柜酒窖里去取。”
“——速速去取。”
热锅子还没吃多久,酒水快要见底,自不能一会子夫人差人来要酒,桃园楼说没有吧。
今夜桃园楼生意不少,可孙掌柜全部精力都放在楼上雅间。
若有风吹草动,立时就紧张。
首到有个的一身短打袄子的男人奔进来,朝着孙掌柜就磕头,“求掌柜匀几个人去帮衬一番,幼弟埋在货物之中,快要没气儿了。”
堂屋之中顿时安静下来,孙掌柜见状,先是从柜台之后出来,扶起这汉子,“二郎,怎地是你?”
柳二郎不敢起身,满脸泪水,哽咽道,“掌柜的,就是小的,快些求您匀几个人去搭把手,船上船工不够,这会子人少,再是挪不开重物,我那幼弟只怕就死了。”
腊月里头,这死字就是忌讳。
眼见人命关天,孙掌柜左右为难,差使了两个管马的小厮,跟着过去,客人之中,多是达官显贵,有跟来家丁护卫的,也喊了两三个。
柳二郎见状,只觉无望。
那大船之上绢丝布匹不少,都是裹着兽皮捆扎在一起,又大又重,这会儿全挤在狭小船舱之中,多几个人没地儿站,少两个人吃奶的力气都用尽,也拖不出那成捆成捆的布匹。
柳二郎也是病急乱投医。
这会子功夫,竹韵又来到大堂,孙掌柜忙着点人去帮衬,回头一看,立时跑到跟前,“姑娘,是缺了肉还是——”
竹韵随意问道,“这闹哄哄的,何事?”
啊!吵到大人与夫人了?
孙掌柜立时拱手赔笑,“叨扰大人与夫人,实在是小的有罪,外头庄大郎家的船上出了事儿,这会儿来求着匀人过去搭把手。”
“可是要紧?”
孙掌柜本不想禀明,可想着柳家二郎也是可怜人,眼前又是大人跟前的丫鬟,若说得一二,得大人帮衬,好过柳家西郎没了性命。
于是说了大致。
竹韵微微蹙眉,“这么些汉子,竟是拽不出来?”
“嗐!老朽不曾过去瞧个明白,但听得说来,好似是船舱货物挤满,这会子坍塌下去,不好使力。”
竹韵听完,轻哼一声。
转头又道,“再筛三壶酒上来。”
还要?
孙掌柜望着外头夜色之中若隐若现的大船,几不可闻微微叹息,转身让小二打酒。
可是只有半壶,去取酒的人还没回来。
孙掌柜唯有到竹韵跟前赔不是,说一会子再送上来,竹韵知道夫人海量,把人家店铺之中存酒吃完,无可奈何之余,只得应允。
不多时,孙掌柜送酒来,凝香开门接了酒去,欲要关门时,段不言开口说道,“可是掌柜在外头?”
凝香微愣,立时禀道,“回夫人,是桃园楼掌柜亲自送酒来。”
“请他入内叙话。”
凝香让开门来,孙掌柜整了整衣物,躬身入内,未等请安说笑,段不言开口问道,“船上之人还不曾救出来?”
外头闹哄哄的,段不言耳聪目明,听得好几次喊救命。
孙掌柜闻言,冒然抬头,待看得粉面佳人眼眸星亮看过来时,赶紧又低下头。
他心中打算,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立时躬身做了个长揖,“大人、夫人容禀,船上被压是个十三岁的小郎,跟着他兄弟在码头上搬货过活,今儿一不小心被压在仓里货物之下,偏偏船舱小,货物重,人多使不上劲,人少又挪不动重物,他只有个兄长,刚才还来酒楼里请些汉子去帮衬。只是——”
“十三岁,扛得动吗?”
段不言所问偏颇,凤且欲要追问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