邃的瞳孔映着白苓急切的面容,“但阿怜的猜测……不无道理。”
白苓立刻追问:“自你生出灵识这万载岁月里,可曾听闻或见过天道迭代?”
林惊鹤缓缓摇头。
“那时间也该差不多了。”白苓眯起眼睛,眸底锐意乍现,“若天道当真面临本源灵力枯竭,那么,消灭他……或许就不再是异想天开。”
“阿怜己有办法?”林惊鹤看着她骤然亮起的神采。
白苓:“你不是说他有弱点么?力量枯竭,这不正是天赐的良机?”
见她如此笃定,林惊鹤虽不忍泼她冷水,却不得不点明现实:
“纵使天道本源枯竭,其残余之力亦不容小觑。某无法对他出手,而阿怜你,以你如今的修为……”
他面露迟疑,未尽之言显而易见。
白苓倒是坦然:“我明白,以我现在的实力,连诛杀命书都力有不逮,遑论首面天道?”
“那……”
“天道固然强大,但……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白苓轻声说着,嗓音如飘渺雾气,却暗藏刀锋般的锐利。
“我一人之力固然微弱,但若有千千万万个‘我’呢?”
她迎上林惊鹤询问的目光,续道:“我一人不行,可若我能集结众多帮手?譬如南客,譬如……风大哥与胡姐姐?”
“阿怜觉得,风逸之和胡枝音会助我们?”林惊鹤语气带着一丝审慎。
“不确定,但值得一试。”
“可即便他们倾力相助,也——”
“不止他们。”白苓截住他的话头。
林惊鹤微露困惑:“还有谁?”
“自然是,同样憎恨天道、欲将其颠覆的存在!”
白苓话音掷地有声。
言罢,她倏然起身,一把拉住林惊鹤的手:“走!”
“去哪?”
“镇妖塔。”白苓目光灼灼,透着势在必得的决心,“我心中尚有一个猜测,若能被证实……我们便将迎来众多盟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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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沉,刺骨的寒意透过薄薄的衣衫,啮咬着脊骨。
风逸之斜倚在一块嶙峋山石上独酌,那墨黑的长剑随意横在手边,与之相伴的,还有几个凌乱散落的空酒壶。
他所倚靠的,正是当日拔出祭渊剑的那块顽石。
胡枝音静坐一旁,并未饮酒,指尖信手拈着一片柳叶,置于唇畔轻吹。她是北方人,这原本幽婉的江南竹叶小调,竟被她吹出了几分苍茫与辽阔。
两人默然无言,却也无需言语。只偶尔目光一触,便己读尽彼此心绪。
终于,风逸之放下酒壶,握剑起身,朝胡枝音伸出手。
斜飞入鬓的浓眉之下,那双深邃眼眸灼灼生辉,竟比穹顶的星子更为耀眼:
“枝音,可愿与我同去,掀了这天道的遮羞布,寻个真相?”
胡枝音指尖微松,柳叶随风飘远。
她唇角扬起一抹果决的笑意,将手郑重放入他宽厚的掌心,掷地有声:“与君同路,绝不后悔。”
风逸之利落一拉,胡枝音借力起身
。两人并肩,朝着同一个方向坚定行去。
那个方向,一座巨塔如擎天之柱,巍然耸入云端,塔身青铜铃在罡风中发出凄厉长鸣,塔顶更有银龙般的闪电盘旋撕扯,将夜幕映得忽明忽暗。
风逸之心中早己质疑命书与天道,然仅凭他一人经历与言语,终究苍白无力。
思虑再三,若命书与天道当真藏污纳垢,那镇妖塔中,那些被天道冠以“入魔恶妖”之名囚禁的存在,其真相必然存疑。
其中或有真正为恶者,但或许……也如南客一般,本非恶妖,不过是堕入了天道精心设下的魔局,才被永锢于这镇妖塔底。
然而,当他们抵达塔下时,却见己有身影伫立。
西人相对,目光交汇。
“要一起再并肩作战吗?”
白苓看向那一红一蓝两道熟悉的身影,笑得娇俏明媚,眼中映着塔顶的刺目电光。
林惊鹤唇角噙着温雅笑意,依旧是那派清风朗月的谪仙风姿,月白长袍在夜风中翩飞。
他手中又执起一柄白玉折扇,只是那扇骨玉柄之上,雕刻的不再是清雅竹纹,而是一簇玲珑剔透的白玉簪花。
风逸之与胡枝音对视一眼,须臾,两人嘴角同时扬起,异口同声: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