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仪呀…有仪。免费看书搜索: 阅读地 yuedudi.com”她认真地念着他的名字,“你现在,对颜色和形状还有概念吗?”
张有仪哑然失笑:“我又不是先天目盲,怎么会没有概念?只是…稍稍变模糊了。”
“那就好办了!不然,我可真不知道该怎么和看不见的人描述,青色是什么青,蓝色是什么蓝……”
李韫玉握着他的手,沿着自己的眉弓一点儿一点儿地挪动。
风华正茂的少年,皮肤还是清润韧性的,和饱经风霜的成年男子比起来……十分地不同。
张有仪的指腹处生着厚实的茧子。手指修长白皙,掌心的肉薄薄地连下去,隔着一层腕肉,能摸到微微突出的骨头,和蜈蚣一般盘踞着的伤疤。
是旧伤。
还在梧桐山庄的时候,李韫玉就注意到,张有仪永远是弟子们中最晚走出演武场的人。
一开始,因为目盲体弱,他完全跟不上日常训练的强度。
练到一半,便会像条饥肠辘辘饿到嶙峋的狗,虚虚地趴在莲池边干呕,惊得一池锦鲤纷纷逃窜。
但他从未逃过哪怕一次修习。
肖蛉偶尔起了兴致,会来接替一日的练师。
山庄里的其他弟子谁敢同他不对付?只好乖乖交出教鞭,心中替那日上课的新徒默哀。
对上张有仪,两人之间虽是默默无言,可眼神擦出的火星子,都足够把草垛点燃了。
打起来,名义上叫切磋指教,可谁都明白,这是单方面的吊打。
林入画见了,怎能容许同伴被人欺凌?抽出身旁不知是谁的剑,便上去拼杀。
……自然也没打过。
俩孩子一起被肖蛉吊在海棠树下,听礼官喋喋不休的说教。
久而久之,竟也从这残忍的“切磋”中领悟出真意,愈发精进。
一日,肖蛉来教投掷暗器。课至中段,张有仪原本一声不吭地站在一旁,听见肖蛉问“还有什么问题?”,立刻举手示意,指出他第三势错了一步。
肖蛉的拥趸见张有仪步履笨拙,出声嘲弄道:“吊车尾有何高见呐?”
结果被肖蛉一脚踢下去和张有仪决斗,被他用飞针削了发冠,捂着脑袋在地上哀嚎。
张有仪蹲下,抓着他的头发利落提起来,笑眯眯道:“不敢称高见,但收拾你足够了。”
那人颤巍巍地求饶,肿着眼眶,期冀地去望肖蛉,结果少庄主稳坐高堂打哈欠,没有分毫要管的意思。只是轻飘飘道:
“好针法。的确是我学艺不精,大家记得改正。”
他顿了顿,又看向张有仪:“确实是个有骨气的。我不会再把你往海棠树上吊了。”
自那之后,再也没人敢小瞧他。
而张有仪在适应特别的灵视视角后,功力突飞猛进,逐渐崭露头角。
这一手的伤痕和茧子,都是他刻苦努力的证明呀。
李韫玉想到这里,心里不自觉地软了些。谁不喜欢上进的好孩子呢?她也不能免俗。
看着一个瘦骨嶙峋、几近病死的孩子,慢慢长成芝兰玉树、玉质金相的君子,就像悉心栽培一棵小树,见证它发芽抽条,首至华盖如伞,遮天蔽日……
这可是很有成就感、很幸福的事。
“眉毛好细,弯弯的……”张有仪有些呆地描述着。
“这个叫‘却月眉’,我特地用磨好的玉片修成这样,是黛青色的。”
李韫玉牵引着他,抚向眼眶,“诶,你轻点摸。戳到眼睛的话,会有点痛。”
“摸不出来。”张有仪诚恳道,“眼睛一首在动…”
长而俏的眼睫毛一下一下刮着他的掌心,像是小时候屏气凝神地蹲在花丛里,好不容易才拢住的蝴蝶。
“我见过顶顶漂亮的美人,似乎都是桃花眼,或是凤眼。”李韫玉有些沮丧,“可惜,我不是。杏眼虽然也不错,但总觉着…少了一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
张有仪道:“我倒觉得,杏眼最好看。”
“说好听话安慰我呀?我还真爱听。”
少年的手指顺着挺翘的鼻梁落在微微翘起的唇边,温热的吐息如难以捕捉的雾气般,不紧不慢地滑向他的掌心。
心上忽然一轻。
“好了。”她松开他,不带一丝留恋地退后半步,周围的空气骤然冷下来,倒叫人有些无所适从了,“摸出来我长什么样了没?”
尾音带着未消散的水汽般的笑意。
这个瞬间,还是个少年人的张有仪无比清晰且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