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着的到底是雨水，热汗还是血，他亦不在乎了。

他只能听见自己越来越粗重的呼吸，感知到越来越低的体温，而引以为傲的轻功在今夜似是被愈来愈重的身子拖着，怎么也轻盈不起来。这导致他无法甩掉那群尾巴。

最糟糕的是，他的手也颤抖着拿不住长剑了。

耳畔厉风遽然袭来，他下意识侧身躲避，可意识动了，脚下却慢一步，便在左肩又添一道血！

出剑的人眼中闪过一丝喜色，却在下一瞬，那己经显然是强弩之末的郎君手中长剑巧一挥，那刁钻的角度便令离得最近的他避无可避。

没有多余的声音，“哐当”，血剑落地。

他双眼蓦然瞪大，急忙双手捂住自己的脖颈，可来不及了，止不住的血从他的指缝间流出……

徐徐倒地的身影就这般赫然映入所有人的眼中。

疯子！

追来的所有人脑海中都冒出同一个念头。

根本就是疯子！

他们当然知晓今日围杀的是年少成名，凭无双武艺勇立赫赫战功的少将军卫琢，可尽管做了再多的心中准备，用尽了再多的谋算，在真正与其交手的那一刻，也未曾料想到——他们今日面对的会是这样的杀神！

私宅围杀足足有百人，而这百人便是端王手下私兵，无一不是个中高手。

在这样的百人围杀下，他不仅能一路逃脱至此，更是首接屠杀了数十人！

分明所有人都看出了他己经重伤难愈，只能凭最后一口气奔逃，但就是这最后一口气，又杀了他们十数人。

他都不会死的么？

正中胸口的伤于他而言，便如轻割的小口么？

他的那颗心，偏要比别人更坚韧么？

长剑犹如镰刀，收割头颅。

卫琢摇晃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恍觉眼前出现了幻影。

他怎么看见那道马车前的人影，如此熟悉？

解岁霍然拨帘站了出来，没等杜青、孙宁制止便跃下了马车。

而在同一时刻，眼前的长剑在雨幕之中竟挥出一道比昔日月光更甚的亮光圆弧，生生于这铺满夜色的天地破出一道裂缝！

剑锋所行之处仿佛能听见龙吟虎啸之声！

数道身影摔地，挡在二人之间的荆棘被这一剑全然斩裂，只赤裸裸地露出一条血色的道来。

卫琢一点点走近，一步之遥内，剑身猛然插入地中撑了他一把，解岁的手在下一刻便取代了那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