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在这样一座大城市里,找到一个卖花生的地方反而不容易,兰袖溜达了好大一圈才买到。
“喏,给你,”兰袖把花生递给我,“看你没有花生吃就跟掉了魂似的。”
我捡起一粒花生扔进嘴里,算是对她的回答。兰袖在跟我叽叽咕咕,说这座城市如何如何大,如何如何漂亮,等到搭起台子,一定能赚不少云云。戏班的生活真是单纯,我想,表演、收钱,表演、收钱,生活艰辛,却不必太费脑子。
镖局可就不一样了,运镖这东西,表面上看起来不过是把货物从甲地运到乙地,其中却大有学问。彭鹏虽然不怎么识字,在这方面可真是个行家,每次出去走镖,他都会翻来覆去地指导大家各种江湖常识。
比如说,熟记运镖路线上各个地头有点名气的山贼强人,就是很重要的一门学问。这年头世道混乱,百姓活不下去就会钻黑道,剪径抢劫的多如牛毛。
“一路上遇到一个打一个?那还没等走到十分之一的路程,整个镖队的人就都死光啦!开镖局的,武力只有在迫不得已的时候才会用,大多数时间,靠的就是两个字:面子。每到一地,先向当地势力最大的帮会组织投名贴、送礼物,求他赏脸照拂,那这个地方的危险就已经减少了十之八九。真遇到不卖面子的强人,就得先认出对方,叫出他们的名字,再报出和他们有交情的熟人……”
“在夸父和羽人的地盘要格外小心,夸父不讲规矩,羽人规矩太多,稍微不小心就会招惹到他们,那可是大麻烦。夸父的块头那么大,一拳头就能把我砸死,而羽人只要飞起来你根本就无能为力,只能等着他们射箭把你射成刺猬……”
彭鹏说起这些一套一套的,每每听得我昏昏欲睡。不过他的理论基本都能运用到实践上,一般而言,有名有姓的强盗都会卖他、确切说卖镖局几分面子,不予为难。偶尔遇上不讲理的,他的武功也足够应付。但最后的结局印证了他的另外一句话。
“小心驶得万年船!”彭鹏说,“翻船的话,一次就足够丢掉小命了!”
新城市的市民看来很闲,因为来看戏班子表演的人很多。他们蜂拥而至,挤满了场子,真是让班主乐开了花。这些日子里,我们每天都要加演几场,虽然累得够呛,但伙食明显比以往改善了。
“班主数钱数的嘴都合不拢啦!”兰袖对我说,“看来你不愁没花生吃了。”
我一次把两粒花生扔进了嘴里。
翻跟斗啊,翻跟斗啊,原来肉体的疲累真的可以制止脑子里的胡思乱想。这样忙碌了几天之后,我有些头晕目眩,想到镖队和彭鹏的时间却越来越少。但是不去想他们,我的头脑里还会剩下些什么呢?
夜里的睡眠也渐渐变得苍白。过去我还常在梦里随着镖车的轮子颠簸起伏,听着彭鹏讲那些粗俗的笑话,眼里无数的雪山平原沼泽交替掠过,现在一觉醒来,往往完全不记得曾经梦到过什么,或者说,根本就没有梦。仿佛我睡觉仅仅是为了让身体得到休息,以便急需帮助班主赚回金铢银毫,也为自己挣一份口粮。
我慢慢的有点恐惧:我会一点点把过去的事情全忘了吗?我的情绪开始烦躁,不愿意搭理兰袖,甚至开始扔花生捉弄关在笼子里的动物们。那头脾气暴躁的老虎十分愤怒,对着我发出凶猛的啸叫声,我隔着笼子和它对视,你瞪着我我瞪着你。
如是过了一段日子,班主突然下令戏班上下整理衣装,穿上最干净的衣物,并且把野兽及其他一些表演道具装上车。我听到戏班成员们议论纷纷:“给欧阳大侠表演?真是福分哪!”“没想到我们这些贱民,也能亲眼见到大人物了。”
原来是要给一个什么欧阳大侠做表演。江湖人物我一向记不住,不过听这帮人的口气,可想而知此人的江湖地位非同一般,即便在寻常草民的心目中也极有威信。兰袖更是激动万分,在我面前不停地说:“会不会有什么英俊的少侠看上我呢?不英俊也没关系,只要有钱就行啦!会不会有呢?要是那样的话,我可就能一步登天啦!会不会呢……”
这番话听得我很烦,我伸手捂住了耳朵。但她并没有留意到我的动作,还在啰嗦个没完。
这一天的表演只算勉强成功。演员们在大人物们面前都略显有些拘谨,好在拿手的绝活总算是练得不赖,老虎狮子蟒蛇之类的猛兽也都没有出岔子,而狰由于太难控制,为了保险没有带去。兰袖表演得尤其卖力,一双眼珠子滴溜溜地不断往台下转,大概是在期盼着会有什么“英俊少侠”被她的媚眼如丝所击中吧。不得不承认,兰袖虽然出身贫寒,长相却很俊俏,水蛇一样细柔的腰肢也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