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状况,唯独没有想到阿古尔该怎么办。蛮子皮糙肉厚那也是人,挨打也会疼的,但为了不连累到自己,仍然坚持着不把自己的名字说出来。他又想到,假如祁风用美人计之类去劝诱阿古尔,恐怕自己也会好受些,可惜不同种族之间一般不用这一手。
“你他妈的真不是东西!”他朝自己的脑门上狠狠拍了一掌,站起身来就想冲出去,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颓然躺回去。
这一天谢扬的心里始终被深深的不安所笼罩,不止为了自己和父亲的命运,也不止为了蛮子的生命,还为了自己不可捉摸的心态。第一眼见到被俘的阿古尔时,他的确很担忧,但从听到祁风审讯的那一刻起,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完全忽略了阿古尔的安危。他只是想到自己会不会倒霉,会不会被屈打成叛徒,会不会父亲也因此跟着自己受罪。为此他还半夜跑到囚房外和阿古尔说话,希望他能保守秘密,不要把自己的名字说出来。
但他却没有想到阿古尔的结局会是怎样。也许他死扛着不说,最后被活生生地折磨死;也许他扛不住说了,这样只是少受点刑,仍然难逃一死。九州各族对于异族的戒备与敌意一半出自天生,一半出自历史的传承,即便不打仗,也不可能消除。被抓住的斥候,通常都是处死或者终身为奴的命运。
可自己压根就没有考虑到这一点,似乎阿古尔的性命毫不值钱,理当为自己牺牲。谢扬想,我应该不是这种人吧?又想,为什么看起来我这么像这种人呢?
他忽而迷惘,忽而羞惭,觉得浑身上下火烧火燎的难受,不时有阿古尔忍不住的呼痛声飘入耳中,每一声都像一把尖刀捅在心上。他实在无法呆下去,趁着祁风无暇顾及他,溜了出去。
他想要去看看“森林”。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去过了。在老马极不情愿的马蹄声中,谢扬再一次踏上了那条布满冰雪的道路,路很滑,好几次老马都失蹄把他摔了下去,好在羽人身体轻,不过受些皮外伤。
这些天蛮子去照看两棵树,大概也得摔上很多跤吧?他突然想到这一点,并且脑海中浮现出如下画面:漫天白雪,北风呼啸,天空中连鸟儿的踪迹都见不到了,一个一脸傻笑的蛮子,连滚带爬的在路上跋涉着,不时摔一个狗啃屎,脑子里一半惦记着两棵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棘树,一半惦记着家里鲜花明月一样的老婆。这画面想来似乎有些滑稽,谢扬却只觉得心里隐隐作痛。
看到“森林”的时候,谢扬颇有些惊奇,两棵树的成长速度大大出乎他的意料。在冬雪的覆盖下,小树已经隐然有几分茁壮的感觉,可想而知这段日子里阿古尔的照料十分到位。
羽人取掉皮手套,直接用手抚摸着树干,刺骨的冰凉感觉迅速透入肌肤,让他浑身一激灵。抹去表层的冰雪,可以看到尚显稚嫩的树皮,树在勃勃成长,无法被寒风冻结的绿意紧紧守护着生命的气息。
老马嗅到了树皮的味道,摇头摆尾地凑上来想要啃一口,谢扬慌忙勒住缰绳将它拉走。“这么老了还嘴馋!”他喝骂道,“滚开!这不是你吃的!”
老马委屈地用蹄子刨开地面的积雪与冻土,希望能找到一点可以入口的草根之类的食物,谢扬却怔怔地望着眼前的两棵树,双手冻得发木都没有注意。
“你们鸟人不是喜欢树嘛,”那时候蛮子说,“咱们种上几棵,意思意思也是好的。”
“开玩笑吧,”鸟人表示怀疑。“这样的环境,能种得活?恐怕过不了几天就得死掉吧?”
“不种怎么知道?”蛮子说,“小时候我最喜欢的一匹小马被狼咬断了腿,我妹妹哭啊哭啊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却什么话也不说,每天只是悉心照料它的伤势,甚至有时候晚上就在马厩里睡觉。我爸跟我说,没用的,这样的伤没可能会痊愈,但我就是不听。”
“后来就真的把伤治好了?”谢扬面露钦佩之色,“你还真厉害呢。”
蛮子接下来的话让谢扬哭笑不得:“没有,我爸说的是对的,果然没有治好,那匹马后来还是瘸了。”
“那你告诉我这件事干吗?”谢扬吼道。
“我还没说完呢,”阿古尔看上去挺委屈,“后来我也后悔过,当初就不该浪费那么多时间,最后仍然没有好的结果。可后来我再一想,假如当初不花那一番功夫,我又怎么能知道有用没用?也许以后我会一辈子都睡不着觉的,为了自己失去了一个治愈自己心爱的马的机会而懊恼终生。”
“所以人活着就是为了做些事情,不管结局如何,总要有一个让自己不后悔的过程,”蛮子总结说。
谢扬像看怪物一样盯着阿古尔看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