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祁风的小屋中却传出一阵悠扬的笛声,这大概是士兵们唯一佩服他的地方——他的技艺确实不赖。笛声清淡而温馨,并没有华彩的装腔作势,听旋律来判断,不过是寻常的森林小调,那声音却能拨动每个羽人的心弦,让他们生起想家的念头。谢扬突然想,要是真打仗了,让他吹奏敌人的乡曲,是不是可以瓦解士气呢?
第二天早上刮起了暴风雪,别说是身体单薄的羽人,就算是夸父也不能在这样的天气下操练。谢扬仅仅是由于昨天马厩没刷干净、于是加罚刷洗军需库而已,这已经让他很知足了。尽管如此,手上的皮肉接触到冰冷的金属,那种感觉仍然可怕极了,稍一不小心,就有可能粘得严严实实的,最后不得不靠热水才能化开。忙碌了一上午,双手又红又肿,耳边除了从门缝漏进来的风声外,什么也听不到。
下午的时候,风势渐缓,手里的活儿也忙得差不多了。把手在温水里浸泡了一阵子,谢扬觉得身上有了暖意,肚子却开始叫唤。虽然想到磨牙饼就牙根直颤,还是不得不去厨房找点吃的。
一出门就见到一幕闹哄哄的场景。羽人们个个摩拳擦掌满面红光,好像天上掉下来一车蔬果似的。
“怎么了?”谢扬找到老孙头问,“干什么都这么高兴?上头发好东西劳军了?”
老孙头哼了一声:“哪儿来这样的美事?不过是有热闹瞧了,打发一下无聊的时间而已。”
“什么热闹?”谢扬倒是对此兴致寥寥,但放着热闹不看,似乎也有害身心健康。
老孙头的表情看起来有点不忍,又有点轻蔑:“唉……你自己去看看吧!”
于是谢扬去了。在乱糟糟的人群之中,似乎有一个身影跪在地上,垂头丧气地一动不动。谢扬挤不进去,只能找身边的人问:“那是谁啊?”
身边的羽人兴奋地说:“抓住了一个蛮子的斥候,鬼鬼祟祟地跑到我们的边境内好多次,这回被逮住了。”
谢扬“哦”了一声,对此类事件并不感兴趣,正想转身走开,突然想起了什么,猛然转身,不顾一切地从人缝中挤了进去。
那一刻谢扬真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如丧考妣。果真如他所料,被抓住的是阿古尔。可怜的蛮子手脚都被捆得严严实实,脑袋耷拉着,但当祁风询问他点什么时,他就会把头昂起来,像个真正的不要命的蛮子那样,恶狠狠的瞪对方一眼:“老子说过了,就是去照料一下树,没人和我接头!”
蛮子的脸上布满血痕,显然羽人们对于落到手里的猎物给予了十分温柔的对待。前些年兵站还略有些人的时候,也发生过类似事件,一名羽人不小心越过了边境,被蛮族人抓住,假借逼问口供的名义,活活打死。在这个和平的假面具笼罩一切的时代,想要找到一个合法的手段去发泄种族之间的怨恨,还真不容易。而一旦这样的黄金机会出现,无论哪族人,都不会愿意错过的。
果然祁风冷笑一声:“我们已经发现你好几次了,鬼鬼祟祟的在界碑附近徘徊,以为我都不知道?”他随口说出了几个日子和几个时间,阿古尔默然,眼神中却微微流露出惊惧。谢扬清楚这不是怕死,蛮子决不会怕死的,他是没有料到自己的行踪会被别人掌握得如此详细。
“你一直不停地在那两棵树旁边转悠,很显然是想拿到藏在树上的情报,可惜这段时间我抓得很严,和你接头的人没有办法过去。”祁风继续说,“所以,你现在想要一条活路,就得抓紧把他供出来。”
谢扬心里咯噔一跳。祁风说完这后半句话的一瞬间,他分明感觉蛮子的目光一转,在自己的脸上停留了一下,随即又转开。
“放你娘的屁!”蛮子破口大骂,“老子就是去找你接头的!”
他呸地一口向祁风啐去,但未能命中。祁风一挥手,令人将他压下去,也结束了这场让羽人们看得眉开眼笑的热闹。大家或满意或不满意地散去,嘴里议论纷纷,只有谢扬僵立在原地,满嘴苦味。
这一夜谢扬把所有的衣物都堆在被子上,仍然觉得簌簌发抖。他索性坐了起来,抱紧被子,看着摇晃不止的窗框。毫无疑问,祁风就是冲着自己来的。他肯定早就通过种种办法打探到了自己和阿古尔的友谊,然后算计着用这一招来收拾自己。
这样做的结果是可大可小的。大事化小的话,不过是再给自己加些体罚,折辱一番也就算了。但是如果他不肯罢休,自己可能被定成里通外族的叛逆,那样最严重的罪名将会是死刑。
想到死刑,谢扬长叹一声,要真是到了这个地步,那就不得不求父亲帮忙了,虽然极不情愿,但只要父亲开口说句话,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