腿布人面无表情地接过那三根香举过了头顶,往窗台上一坐客串起了香炉的角色:“你是不是一早就有这个打算?要不我怎么能只缺腿不缺胳膊跟手。”
“不要在意那些细节,是不是的你不都得举着,是吧?”
缺腿布人双唇紧闭着没再言语,只是脸上的憋屈之意都快把自己挤兑成表情包了。
血色布人在一旁冷眼旁观道:“每逢三元之节都是阴间鬼气最盛的时候,你还是别在窗前逗留太久的好,小心有哪只鬼看你不顺眼把你弄死。”
我对此一脸无谓道:“认识你之后的哪天不是三元之节?就说到这村子之后见的鬼还少吗?”
“懒得跟你耍贫嘴。”血色布人神色有些黯然地将头转向了一边。
我笑了笑,一屁股坐在她旁边把她托到了掌心上:“我能不能把这理解为某人心生歉疚的一种心虚表现?”
血色布人被我一语点破之后有些恼羞成怒地骂道:“我去你大爷的吧!一道上吃我的喝我的,现在还说老娘对不起你?要点儿脸吗?”
“没有就好。”我边笑边冲她做了个鬼脸:“难得能当个小白脸,我这瘾可还没过够呢,所以你千万别一时想不开就跟自己过不去。
“我才不会那么蠢。”血色布人嘟囔了一句之后面色却是依旧有些难看,过了片刻后才略带忐忑之意地抬头看着我道:“你说咱们真的还要继续下去吗?”
我一脸贱笑地调侃着:“这话得问你自己啊!当初为了让我当你跟班的就差刀架脖子跟我玩命了,我都不知道你肥胖而丑陋的身躯当中居然有一颗这么坚决的心。”
朝露估计确实没什么心思再跟我斗嘴,即便我都这么说她了也没有再跟我急眼的意思,反倒有些支支吾吾地躲闪着目光:“你知道人在不同的时候想法也是会略有出入的。”
“但我从不知道略有出入的近义词是背道而驰,从做到不做,难道不是差了一圈赤道的距离?”
“我……我怕死了行不行?!”她在看着我,尽管并不是用她本体的目光。
“你撒谎时候从来都是这个眼神,实在很难有什么欺骗性。”我正视着她,一字一顿地追问着:“所以真话是什么?”
良久的沉默。
然而答案似乎已经很明显了。
“我们并没有将自己正在做的事上升到使命的程度,并不是态度乃至行动有什么欠缺,而是这件事本身而言便只能算得上我们在出于私心而做一件可做可不做的私事。”
血色布人有些茫然地看着我:“什么意思?”
“老头子死了,死得很凄惨。用你的话来说,很可能堕入无尽深渊永世不得翻身。我没去过那地方,但依旧能想象得到那种情形有多惨。”
“然而你仔细回想一下,老头子最后留在手记当中的遗书里,是否真的有什么强硬的语句逼咱们去做这件本就渺茫不已的事?”
“答案是没有,因为他一辈子都在跟借命之术打交道,恐怕比任何人都明白这世上最重要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是活着。至少在我们能够接触道的层面上,再没有什么是比我们的性命更为重要的东西了。”
“十四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十四年后我三十九岁,而立之末且不惑未至,算不得早夭却也处于会被人说‘可惜年纪轻轻就死了’的阶段。”
“活着的每一天都是有据可查的倒计时,这种感觉怕是没谁会喜欢。可既然事已至此,再去花时间哄自己对我们来说真的太奢侈了。”
“所以,我们究竟要比别人努力多少倍,才能勉强把那些上天本就亏欠我们的岁月给争回来?”
“这个怕是连老头子都不知道,可他确确实实留下了路线和方法。”我自怀中取出那本借命手记来冲血色布人晃了晃:“与其说是他的遗命,更不如将这看做是他最后留给我们的活法。愿不愿意这么活是我们权衡之后的选择,而要不要在遭遇挫折之后继续这么活,则要取决于我们的私心究竟重到了什么程度。”
血色布人再度沉默了许久,而后才缓缓抬头白了我一眼:“你真的好烦,老娘最讨厌啰嗦的男人了。之后路上你要是还敢这么没完没了地叨叨,我马上就把你那张破嘴给撕了懂吗?”
我听她这么说时略带欣慰地欣慰一笑,随后却是再度有些贱贱地开言道:“你不让说我就不说?我像是那么听话的人吗?”
“这倒是,你丫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贱人。”
“承蒙夸奖,我会再接再厉的。”
“臭不要脸!”
就在我跟朝露进行着这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