闷。身强体壮的年轻人染了病尚且还能躺在医馆中捱上几日,若是妇孺与老者染病,等闲撑不过三日。
同州城的医馆中躺满了身染瘟疫之人,到处是沈痛的□□之声。医女郎中皆覆面纱围炉煮药,纵使救死扶伤,医者t仁心,在天灾面前也不过微薄之力。
此病传染性极强,为了不让城中百姓肆意流窜,使九州之下的百姓陷于灾祸,傅长麟无奈之下,只好下令封城。
私自出城者,格杀勿论。
同州皇宫历经百馀年岁消磨,依旧难掩盛世帝王之气。朱墙青瓦,白玉琉璃,处处彰显着三朝皇都的威仪。
可大雨倾覆,即便是雕栏玉砌,也沈浸在连绵的阴霾中。
“陛下!城中各大医馆病号数增,短短昨夜到今日,便有数百人传染瘟疫。”
随行御医匆匆来报,此病凶险异常,百年难得一遇,城中尸体堆积如山,令一朝医者不禁跪地恸哭。
傅长麟目眩袭来,疲倦至极,眉宇间是挥之不去的阴沈,“真的没有根治之法吗?”
“臣无能,臣与城中各处医馆丶药堂的郎中商议了几日,也未能配制出根治此症的药方。只能针对症状制出缓解汤药,染疫的百姓服下后,有一部分人症状见好转,有逐渐退热清醒之迹象,可也有一部分人服药后病情仍旧恶化,无大太缓解。”
傅长麟踉跄几步起身,碰倒了乌黑的砚台,嘴唇颤抖:“那些服过药后已然开始退热清醒的百姓,他们能痊愈吗?”
“这个……臣不敢妄言。”御医匍匐,沈痛闭眼,“尽人事,听天命。”
傅长麟耳畔一恍,深深一怔,心悸如擂鼓轰鸣。
尽人事,听天命。
他是君王,他看着自己的臣民百姓痛苦辗转,却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此劫若是天灾,是列祖列宗在责罚他,在怪他做的不够好吗?
若真是如此,百姓奔走世间,只求一方生存之所,他们何其无辜,何其不幸,为何不将这些苦难都降临到他身上。
“可有……”他忍着欲要涌出的泪水,“查到此病来源?”
御医长跪不起,哭声怆然。
霍昭将人扶起,接过傅长麟的话,“回陛下,起初的病例是城郊一户姓马的商户,马家一家四口,已有三人因染症离世,病例也是马家村最多。谢世子连夜带人去城郊详查,已有了消息。这户村庄的百姓皆喝过村头一口井中的水,有不少数躺在医馆的农户声称,自己喝了井水后便开始轻微腹痛呕吐,起初不甚在意,以为是偶感风寒或是吃坏了食物,可最多一日过后,便陆续开始出现高热昏迷等症状。”
马家村,水井。
傅长麟压住麻乱的心神,极力使思绪清明。
病例最开始是在马家村出现的,而马家村的人又皆喝了村中水井中的水。
这便说明水井中的水一定有问题。
既如此,眼下此场灾祸,很有可能并非天灾,而是人祸。
有人在水中蓄意投毒,酿成这场塌天大祸,致使民生多难,尸骨如山。
他双拳攥紧,骨节发出声响,“去给朕查,是何方贼子大逆不道,敢下此毒手。抓到此人,满门抄斩,诛其九族!”
自傅长麟登基,霍昭便统领宵阳司跟随他身边,这是他第二次见这位温和宽厚的年轻帝王落泪。
第一次,是程大人行刑的前一晚。
第二次,便是今日。
一哭忠臣死节,二哭百姓江山。
他从来都知道,他守护的陛下,是个好皇帝,但所有人与事,都在逼他要做的更好。
“是,臣遵旨。”他跪下叩首,踏着夜色转身离去。
宫阶上,雨水溅落,带起无数浮动的水花。
谢临意满目阴暗,一言不发,踏过一道道玉阶,伸手推开沈重的殿门。他换下身上湿透的衣袍,披了件青墨暗氅,眉骨沾上凛冽的雨水,眼中更显幽深。
带进来的冷风将一排烛光顷刻扑灭,宫人即刻重燃烛灯,纷纷侧身退下。
“参见陛下。”他朝傅长拱手行礼,清冷之声遍布整间宫殿。
“阿霁。”傅长麟见到他时,凝结的眸光微微闪动,仿若找到了一方依靠。
“可有消息了?”
问的自然是往马家村的水井中投传染源之人。
谢临意思忖片刻,“我带人挨户查问,马家村几乎全村身染瘟疫,且这些人都是住了几十年的乡里,身份清白知底,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