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台有路(七)
“谁送来的?”温乐衍皱眉, 声音沈得可怕。
“回公子,是苏记的老板差了一位夥计送来的。”
小厮言罢,将一卷彩帛呈上来。
温乐衍淡淡扫了一眼, 发觉这东西有一丝古怪, 伸手接过后,将围绕的丝线缓缓拆开。
里面卷着的竟是一张折皱的信纸。
他眸光顿亮,迅速展开信,几行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笔锋一如昔日t婉转清丽,他掌心拢拳止不住颤抖,使信上更添几道新皱。
幽亮的眼瞳中遍布利芒,脸庞被暗影所照, 冷冷吩咐:“熙王傅长璟欺君罔上, 诓瞒圣听,有通敌叛国之嫌, 即刻去内阁请禁军调令围堵熙王府。”
果然,此人贼心不死。
他当初就该不留馀面地揭发他,也免得今日留虎为患。
他牙关紧咬, 回想起往日掀起心中疑虑的种种,只恨分明有那么多次机会, 都被他眼睁睁地放过。
夜空阴云弥漫, 急烈的风吹得乌云翻涌飘荡, 遮盖住半轮弯月。
皇帝离京时, 曾留禁军守卫皇城, 调令放予内阁之中。温乐衍虽非阁臣,却有皇帝亲赐手谕, 能依律调动部分禁军。
马蹄踏至,官道雨水激扬, 官兵着甲佩刀,行人见状纷纷避让。
熙王府门前人马成阵,排排火炬瞬燃,一条街开外亮如白昼。
门吏听到兵甲嘹亮之声,颤颤巍巍出来开门。
门刚开一条缝,却被官兵粗暴踢开,禁军鱼贯而入,将府中里里外外围得水泄不通。
傅长璟披了件墨色大氅,闲庭信步从院内走来,负手朝温乐衍悠然一笑,俨然如温润君子。
“乐衍这是做什么?本王府邸鄙陋,断断容不下这千军万马。”
温乐衍正了正衣襟,也怡然一笑,眸中显然狠决遍及,“昨日来府上时,姐夫尚且抱恙在身,病容憔悴。不过短短一日,也不知姐夫是服了何种灵丹妙药,病体大好不说,如今竟能上蹿下跳了。”
言外之意,便是讽他装病诓骗了所有人。
傅长璟收敛笑意,“劳你关怀了,你的这份恩情,本王会记下的。”
“一言为定。”温乐衍嘴角一弯,眉目看似亲和,却擡手冷声吩咐,“傅长璟勾结逆党,密谋反事,来人,将他拿下,等圣驾归京再行处置。”
所幸如今拿下他,也不算太晚。
他胜券在握,这次绝不留情。
“慢着。”傅长璟声色慵散,“乐衍当真要大义灭亲?”
温乐衍轻拂衣袂,漫不经心道:“你图谋不轨,不拿下你,难道要留你祸及我温家吗?”
随后,他神色一转,从身后立着的官兵手中抽出一把刀,刀锋直指眼前人,“给你个机会,你去将我姐姐请出来,人若安然无恙,我今日不会动你。她若少了一根发丝,我绝不轻饶你。”
“我不会伤害她,自然也不会伤害你。相反,我爱惜你的才能,打算也给你个机会如何?”傅长璟笑的森然,火光映入他眸中,即刻被深潭般的黑暗吞噬。
温乐衍环胸哂笑:“傅长璟,你大难临头,还敢在此空谈大话。”
傅长璟丝毫不理会他的讥讽,语气淡然了几分:“你若就此带兵离去,我今夜不会妄动你,你若执意降拿于我,那我只能让你也多吃几日苦头了。”
温乐衍挺直立于人马前,身后一片莹莹火光衬得他底气十足,越发悠然走动了几步:“你的灵丹妙药怕不是以次充好的西贝货罢,怎么病未好全,神志不清,已然开始胡言乱语了。”
傅长璟默然垂首,神色难辨。
温乐衍已不想与他浪费口舌,再次厉声道:“将熙王拿下,暂押刑部天牢。”
顷刻间,火把跃动,利刀出鞘之声震彻长夜,官兵依次持刀涌上。
不过却并非朝仍站在那处手无寸铁的傅长璟而去,而是以迅雷之势,轻松将温乐衍手中的刀击落,将他围于阵中。
温乐衍愀然色变,望着落到地上的刀与眼前的倾覆上来的黑甲,蓦然心惊,“你们做什么?!尔等想当乱臣贼子不成?”
如有一只巨大黑手,搅弄得他满心混浊震颤,口鼻顿闭,呼吸骤停。
他怎么也想不到,统管皇城的禁军会投敌反水。
方才他持令牌调兵时来交接的并非是禁军统领唐展,而是禁军副统领孟有贞。孟有贞说唐统领今日抱恙在身,若有反贼起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