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视线落在马蹄卷起的飞扬尘沙之间。满城烟雨,冬寒未散,辉煌的御驾仗仪远去,被连绵山形所遮,人影渐渐化为虚影。
“回去罢阿枝,太冷了。”
裴谙棠望着凌玉枝绯红的侧脸,欲拉过她的手走下城楼。
凌玉枝却不急着移步,目光仍眺向远方,问他,“他们这一去,何时回来?”
裴谙棠声色平淡:“来去半月有馀,待圣驾归京之时,京中上下已然在装点除夕了。”
“还有一个月呢,就要过年了。”凌玉枝收回馀光,与他一道向前,台阶湿滑,搭上他的手走一步一步走的稳重,“今年,我能陪你一同过年了。”
这将是他们共同过的第一个年。
***
院中雨水淋漓,花瓣在水缸中飘转沈落。
温迎扶着额鬓,接过婢女递上来的锦帕擦拭嘴角,示意下人将桌上的菜肴尽数撤下。
星荷心疼地扯着衣角,端过一碗清甜的热汤,“厨房炖的椰子鸡汤,小姐多少喝点罢。小姐近来害喜越发厉害了,王爷怎的就染上了那等病,旁的娘子有孕都是夫君照料,如今倒好,还要小姐怀着身子去照看他。”
星荷虽脾气急躁,但自小便是温府的奴婢,跟在温迎身旁二十多年,小姐终归是她的小姐。
“不想喝,你替我喝了罢。”温迎摇摇头,兀自走下塌,“外头可还在下雨?”
“这个时辰雨倒是停了。”星荷开窗探了一眼,正值晌午,雨脚终于断了。
“小姐要出去?”
“去王府。”温迎亲自取下熏笼旁的青色厚氅。
自从傅长璟染病便一直反反覆覆不见好转,她每隔一日便在黄昏时分去一趟王府。
此症凶恶她是知道的,虽为了腹中的孩子着想,不能进屋见他一眼,但能隔着一扇门与他远远说上几句话也是好的。
多陪陪他,至少能稍微纾解他病中的烦闷。
这几日京中事多,她心神不宁,加之本也染了风寒,便在府中休养了几日,故而也已有几日未曾见他了。
星荷正为她穿戴整理,口中问出:“小姐一贯都是过了下晌才去看王爷,今日怎的晌午就动身。”
温迎眉眼舒淡轻柔:“左右现下无事,眼看这天只怕是不多时又要下起雨来。”
星荷默默应下,老爷与公子皆不在,无人能劝动小姐,她也只好去通传外院套好马车。
熙王为人孤静清冷,加之又有流言缠身,平日里少有人上门攀附逢迎。更遑论如今他卧病在床,塌过门槛来探望之人更是寥寥无几。堂堂一介王府,萧条落寞至此,竟不抵一些富庶清贵人家的门庭气派高深。
温迎下了马车,星荷上前叩门。
“王妃回来了。”
王府的管家姓杨,乃是雍阳人,入府三年有馀。
杨管家匆匆来开门,脸上的阴郁在见到温迎之后瞬间消散,“老奴拜见王妃,王妃,您可来了,您快去劝劝王爷罢。”
他声色压低,带着极大的激颤,仿佛怕被旁人听去了一丝。
他在王府求生,一心一意为了王爷跟王妃。从前,他以为王爷真是命数不好,才身染此症,为此满心生疼。
连上次温乐衍深夜带人前来叨扰,他不知他们是奉了圣意时,下意识便将人拦在门外,不让他们打搅到王爷养病。
可几日前有面庭陌生之人频繁出入府上,常常在王爷房中闭门密谈,他便发觉不对劲。痘疫会传染,连王妃前来都是站在门外与王爷说话,那人怎敢频频入内,且屏退众人,不知相谈何事。
一日趁着送汤药之际,他偷偷隔门倾听。里面传出的话语,却让他心神大乱,脚底打颤。
“你究竟听到什么了?”温迎见他神情慌张,将四下的奴仆与通通遣散后再追问他。
杨管家紧紧闭眼,呛出一句话:“王爷他……他联合褚家与外邦,所图甚大!”
所图甚大这四个字深藏与包含的一切,早已让听到之人心知肚明。
温迎秀眉紧蹙,呼吸一滞,耳边如擂鼓四起。
她捏紧拳心,不可置信的眸光中露出狠决之色:“混账东西,你竟敢口出狂言,攀诬主上,来人,将这刁奴押下去!”
杨管家跪地磕头,压低的声音嘶哑哀鸣:“老奴亲耳所听。当初蒙王爷与王妃不弃,收留老奴进府,给老奴一口饭吃,老奴感激涕零,此生难忘这天大的恩情,又怎会不忠不义去诋毁王爷,此事确实是老奴亲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