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落日(二)
傅长璟眸中怒意盛涌:“那些人是干什么吃的?”
“王妃说……恐吓到了皇后娘娘, 故而殿下派的人,都被王妃遣散了,一律不许跟着。”
“立刻去同陛下禀明此事。”傅长璟冷声吩咐身旁的亲卫, 自己则前往途经坤宁宫四处的宫道寻找。
他浑身血液如凝结般僵冻麻木, 由脚底升起的寒凉深深禁锢着身心的馀热。
“且慢。”星荷惊慌啜泣,滴滴泪珠滚落脸颊。她从掌心拿出一张濡皱的字条,“殿下请看,这是奴婢醒来时,发觉有人塞到我手中的。”
傅长璟冰冷的指尖如利芒滑过,他急切地展开,上面一行字映入眼中:若愿无虞, 切莫动干戈, 只身前往相见。
他拧紧拳心似要把手骨捏碎,深知这定是褚家的手笔。
倏然想到今晨阿迎的话, 不禁讽笑一声,皇宫大内,奸臣猖獗当道, 又岂会没有贼子?
早知如此,他今日便不该离开她半步。
他做的事, 不该牵扯到她。
温乐衍说的没错, 这是他自己酿出的烧手之患。
若能只焚毁他自己, 他毫无怨言。若伤及珍视之人, 他实在是罪孽深重, 此生都无法原谅自己。
覆想种种,他可真是愚不可及, 这么做,到底得到了什么。
此时, 他唯想一件事。
若能重来,他宁愿一辈子都与阿迎待在雍阳,不求权欲富贵,只求她能平安。
“殿下,要去吗?”
“东西给我,不可声张。”他胸膛起伏,其间带着无限的纠结与隐痛。
但是眼下,除此之外,他不知该如何是好。
任何人若是用她的安危来掣肘他,他便束手无策,再无一丝别的法子。
最终,他独自转身走入另一侧的荫长宫道。
***
“阴魂不散的贱人,生前生了个儿子,便痴心妄想,盼着他当太子。如今死了这么些年,早已是黄土一抔,偏偏她的儿子还同她一般可恨!”
褚钰怒声激扬,她如何也想不到,这背后一手策划之人,竟然是平日里默默无闻,内敛卑微的傅长璟。
居然还是为了一个死人,步步算计她褚家。
“敢把手动到本宫头上,这几年真是小看他了。”
她当年一时大意,认为傅长璟污名加身,又身在雍阳那贫瘠蛮荒之地,定是翻不起多大浪来。
可无风不起浪,这隐埋多年的浪涛定是在他心中潜藏了许久,直至今日,风追浪袭,汹涌排空。
他难道早就知道了他母妃之死的内情?
褚钰拈动着手中一串圆润的檀珠,目露阴冷:“皇帝他们拿庆妃的旧事威胁本宫,可本宫在寿宴上竟被贼子当众行刺,如今不出这口恶气,本宫岂非是白白当这个太后?卑鄙竖子,不过是些低劣的把戏,当年他母妃都败在我手中,他一个竖子,真以为他能替母报仇?”
褚穆阳附和:“百花楼丶曾松宜丶乃至这次行刺皆与他脱不了干系,此子阴险猖狂,就算一时不能处置了他,也是该挫挫他的锐气。”
敢三番五次将他们耍的团团转,若放他平安无恙回到雍阳,他们等闲咽不下这口恶气。
“事可办好了?人来了吗?”
万英嗓音阴柔,躬身应道:“娘娘与大人放心,一切已办妥,熙王已孤身一人来了。”
“只是,温家的女儿不可妄动。”褚穆阳沈思,一丝波澜在眼中流动。
若是动了他家的人,温照年父子可不是好对付的。
他深知其利害,也实在不想平添一桩棘手且自损之事。
万英似乎即刻明了:“熙王妃一切安好,正坐在后院品茗。”
“熙王来了。”外头有人进来传唤。
话音未落,金珠帘卷起一阵冷冽的阴风,傅长璟面如凝霜,眉目深冷,通身如带霜刃般阔步走进来。
“她人呢?”他未擡头看褚钰一眼,就算当年之事不过真真假假,但此刻他对眼前这个人,唯有不灭的恨意。
恨意至今日愈发深浓激烈,只因她动了他最珍视之人。
褚钰居高临下睨了他几眼,拈住一只光滑的檀珠不动,目光却似要在他身上灼出一个洞来,“放肆,熙王在雍阳几年,真是越发悖逆狂妄,目无尊长。”
傅长璟双颚颤动:“我早已没有尊长。”
“你母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