槛花笼鹤(五)
尸首已被收敛擡走, 只留下石板路上一片淋漓血迹。
听闻死了人,教坊司上下更是一片人心惶惶。
宫中行刺案一发,沁蓉第二日就被人当街射杀, 她看似与行刺无关, 但极有可能牵扯到这之中看不见的一环。
裴谙棠再次回到教坊司,让人找来沁蓉的籍册身契等一应物件,边翻阅边问:“沁蓉平日里与细月关系如何?”
细月正是昨夜那名女刺客。
出了这等事,教坊丞等人后背已是冷汗涔涔,问什么便答什么,“回大人,沁蓉与细月二人皆擅舞, 又年纪相仿, 性子也相似,故而她们二人一向交好。”
一向交好。
温乐衍迟疑一阵:“那这沁蓉会不会也与那背后之人有牵扯?”
四下仿佛万籁俱寂, 唯有思绪无声凝流淌过。
“说不清。”裴谙棠声色淡淡,“人已经死了,有些事也就说不清了。沁蓉与那人有无关系暂且抛开不谈, 但细月确确实实身后有主,她行刺功败垂成, 与她交好的沁蓉第二日就横死街头, 这说明什么?”
温乐衍顺着他的话半猜半答:“说明这其中还有隐情, 沁蓉可能得知这其中什么事。但那人也知道她二人交好, 敢笃定细月一个字都不会往外吐, 却不敢保证沁蓉不会说出些什么,因此借机让她亲自跑出去, 再杀了她灭口。”
“不错。”
纷繁的杂绪仿若见到熹微天光,愈渐袒露出清亮明朗的一角。
如此看来, 沁蓉到底知道什么,是那个人的身份,又或是别的什么?
她虽未随行去寿宴献舞,但到底参没参与呢其中呢。
裴谙棠翻着沁蓉的籍册,目光一路往下留连,却在一行字上顿住停留。
那团字迹湮染在泛黄的纸张上,墨痕寥寥几笔,映入眼中却乌黑清晰。
他低言念出纸上所记,也就是沁蓉的来处,“承平四十三年,永央宫废妃佟氏,贴身侍婢……”
承平四十三年,是先帝在世的最后一年。
这年,也就是元嘉元年。
永央宫的废妃佟氏,正是当年二皇子的生母庆妃。而关于这位庆妃的往事,朝堂之上与宫闱之中,几乎无人不知。
“先帝的庆妃?”温乐衍听到他这一言,也是蓦然微诧。
庆妃当年与外臣私通一事,震惊宫廷,乃是被病榻上的先帝亲自下令废去封号,打入冷宫处死的。
而在她宫中的宫女,因主子犯了如此有损天颜之罪,也皆难逃罪责,不是被打死就是充入教坊司。
莫说宫中宫女,便连庆妃的儿子,当年颇得先帝宠爱与器重的二皇子。朝中大臣私下所议,炙手可热的未来皇太子,也因生母之过,被疑心皇家血脉,成了如今碌碌无为的清散闲王。
可见当年庆妃一事,于先帝和皇室而言都是奇耻大辱,甚至将这朝堂的局势连带着翻天覆地变了。
而温乐衍之所以面露震色,是因为庆妃是他姐夫的生母。
但在他的印象中,傅长璟从不在人前提他的生母,许是因为这桩事牵扯皇家威仪,实在讳莫如深。
也许是他本该有的一条坦荡顺遂之路毁在他的生母手上,以至于心中有怨难消。
但无论如何,这也不是他该管的事。
姐姐与姐夫两人恩爱,而傅长璟不愿提及往事,对姐姐来说又是何尝不是件好事呢。
沁蓉看似是与细月有牵扯才被灭口的,归根结底,内情还在细月身上。
可细月的身份是阳州罪臣之女,并未牵扯进宫中与朝堂之事,有什么机遇能让她认识她听命之人,又是什么动机让她甘愿效命呢。
“你们之中,可还有人同沁蓉与细月二人交好?”裴谙棠看着眼前这些女子。
这些女子身如弱柳,如浮萍漂泊无依,皆瑟缩在一处相互啜泣安慰,无一人敢上前回话。
一名女司乐还算镇定,步履寻常自若,上前道:“回大人,沁蓉与细月孤僻得很,心气也高,唯容得下彼此。其他人都道她们不好相与,除了平日里在一处舞乐,便无甚来往的,连打照面都少。”
其他女子也连声称是。
裴谙棠继而又问:“细月平日里可有在此展露过武艺?”
“细月?”女司乐突然皱着眉,似乎听到什么震惊之言,“我们都不曾见过她会武啊,就说前些日子她拿乔,砸了来听曲的官人的玉佩,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