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潭之下
次日过堂, 施定仁叩首泣泪,将百花楼一案罪责通通揽下。
说是他借泰和钱庄东家掌管银票钱财之职,背着主家与表亲高希合谋修建百花楼, 那些姑娘也是他雇人从各地掳略来的良人, 此事全由他一人谋划,褚家概不知情。
那封他私藏的以褚安的口吻写的信,也是他为减轻罪责,从而嫁祸主家所伪造。
如此一来,褚安既可免除死罪,最多被判断个流放千里。
此等淫威之下出来的供词虽漏洞百出,却被一封发去章州的调任文书堵住悠悠众口。
褚穆阳下了早朝便匆匆赶往慈宁宫。
昨夜那封信如灼灼燃烧的纸, 只拿在手上一瞬, 便觉那股焦灼之感生生萦绕在全身。
“邑国那群蛮人!”待褚钰在看信时,褚穆阳竟有些压抑不住心中那股无名怒火, “敢堂而皇之地在我大晏京都大生事端,搅的满城风雨!”
褚钰看完后,眼中满是震惊, 立即将那张信纸放入香炉中燎成灰烬。
谁又能想到褚安竟会阴差阴错与这人结识。
“胡元丹竟是木阔之子?”她朱唇紧抿,长眉高扬, 沈沈一拍身旁的琉璃多宝阁, “他们这未免也太猖狂了些!”
邑国有九部, 且各自有自己的部首, 其中奚林部与大晏经两年前一战, 其残部与大晏至今不和。
其馀八部皆与大晏关系多年来t一直表面稳和,这几年间各国凭借海市频繁出使, 因此大晏特开国门,不禁外来各国来往做生意。
褚穆阳指着香炉里几点忽明忽灭的火星子, “木阔那蛮人之子在我大晏的国土上为非作歹,谋财害命。他还竟敢拿着一封书信相威,要我撤了人放他儿子出京,岂有此理!”
木阔是邑国庆安部的左将,他们从前也与他通过几回书信,那信上印有庆安部的特殊符文,看得出是经他手亲自写的。
信上说他儿子胡元丹一年前来大晏行商,如今遇事被困燕京,只能暗中托手下传信回邑国求救。
木阔在信中威逼,若是他们不肯撤兵放胡远丹平安归国,便让下月出使大晏的使臣,携当时他们暗中通传商议买卖战马一事的书信前来,上报给大晏皇帝。
信的最下角还有一处铁匠铺的具体位置,看来应是胡元丹这些日的藏身之处。
这也是褚穆阳昨晚拿到这封信面色铁青的原因。
庆安部专门饲育的战马最为强硕,他们双方曾在信上暗中密谈买卖战马一事。
可自从南州贪墨案发,皇帝就以安养为由急忙把他们手下的大将褚惟几人昭回京城,如今这几人还在京城盘桓。
边关几城如今都无他们的人,是以那些战马纵使是暗中买了,也无屯兵之地。
因着这个缘由,他们与庆安部木阔的议谈也僵持不决,可如今木阔这个老贼,竟要借此来威胁他们。
“早就与你说了,那些只会横抢武夺的蛮贼,粗鄙奸诈,不可尽信。如今倒好,区区弹丸之地的小卒也敢如此狂悖,昨晚那几支冷箭差点射到我这来了!”褚穆阳重重指着自己的脑袋,激动之下连官帽都晃得歪斜。
褚钰眼底一派凛冽与深沈,出言道:“兄长莫急,如今虽褚惟他们回了京,我们暂时无屯兵之所,可边关有九州,城池州府数座,日后的事谁又能说得清。那些蛮人虽狡诈,做事却也黑心大胆,是以绝不可与他们彻底翻脸。”
“你的意思是要把我们的人撤了,放那胡元丹回邑国?”
褚钰冷声颔首,眼中果决迸出:“此人于我们毫无用处,先前我们不明他身份,派人搜寻他不过是怕他落入大理寺之手会供出褚安。如今把人放回去,我们便也可高枕无忧,不如就顺水推舟送个人情。”
褚穆阳想了想,觉得不无道理,但又担忧起来:“那褚安那边……这个废物现下虽未对大理寺开口,但若是哪刻熬不住了,供出胡元丹,以谢临意与温乐衍之能,要查此人身份怕是易如反掌,他们定不会放胡元丹安然回邑国。”
胡元丹若是被擒住,木阔恼羞成怒,定会怪到他们头上来。
“褚安留不住了,吩咐那边一声,今晚即刻动手。”褚钰言语冰冷。
大理寺如今围得跟铁桶一般,他们能安插一个暗线进去蛰伏一年之久已最是不易,任凭这个暗线再怎么难得,如今也是要非动不可了。
“那褚华洋那边?”
“我们已经答应搭救褚安,但他死在大理寺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