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阳突然提及王冕旧案,又问及王冕的家人亲眷,难道他一直忧心的那件事,与当年王冕等人的那桩案子有关?
当年此案本就蹊跷,先帝肃清血洗李党后,满朝上下讳莫如深,无人敢和李党扯上一丝关系。王冕那几位太医乃是御前近臣,为何还要与李党馀孽勾结,与他们有何好处?
当年皇后与其党羽趁先帝病重未起,急忙给这些人定了个谋反之罪,这批人一夜之间连同亲眷全被杀光。
如今想来,这未免也太操之过急了。
再结合今日褚穆阳的话来看,王冕那些人死前定是知道些什么,而勾结反贼也不过是他们情急之下杀人灭口的借口。
褚穆阳问及王冕的亲眷,神色又如此慌张,可见是怕王冕知道的事被公之于众。
那救褚安之举可能也是被其他人在幕后用此威胁。
究竟是什么事能让他们怕被外人得知,难道是……
赵远山突然心绪活络起来。
但这事终归与他毫无干系,他如今混得得过且过,管那些算不清的前朝旧案做什么。
但是他得将这根稻草牢牢攥在手心里,正如褚穆阳所说,人人都心怀鬼胎,人还是得为自己多想想。
看褚穆阳此意,势必是要答应程绍礼他们,不再阻挠裴谙棠回京了。
“大人所为,自有您的道理。”赵远山话语矛头一转,“只是那荀颜百般力驳,若是逆了他的意,恐怕日后是难以一心为大人所用。”
他为褚家鞍前马后这么些年,到头来只混了个刑部尚书,皇帝身边有大理寺与宵阳司那些信任之臣,哪里还把刑部放在眼里,且他下面还有个温乐衍与他作对多年,行事皆逃不过一个后辈的眼睛。
那荀颜毫无本事,不过是个只会溜须拍马的酒囊饭袋之辈,却能几年间在褚党的扶持下混入户部这种有实差的衙门。
荀颜今日不计后果大放厥词,此番正是借机拉他下马之时,又怎能错过这个良机。
褚穆阳此人气量极小,且为人多疑,果然深深颔首,“此人狂妄浮躁,实在难堪大用,若非我扶持,他现下还混在明开府那帮废物堆里理那些鸡鸣狗盗之事。我看他部下那个庄茗,为人内敛敦厚,办事倒也沈稳。”
赵远山连忙起身称是。
荀颜本就是褚党力排众议送上去的人,皇帝一贯恨不得肃清了这帮人,如今荀颜两头遭了厌恶,进退维谷,也不知还能在户部坐几日。
夜色深深,深秋浓重的寒露浸的外衣湿漉一片,小厮送走赵远山后,沈声关上府门,沿路吹熄了庭院中燃着的灯火。
萧瑟黑暗中,酩酊大醉的褚穆阳搂着一身姿轻盈的貌美姬妾正欲回房。
瞬息间,几道箭矢划破乌浓的夜色破空而来。
几只利箭射在他脚边与房门上,他瞬间酒意清醒,一把推开搂着他的姬妾,迅捷侧身躲在木柱后。
可怜那女子手无缚鸡之力,生生被一箭射入心口,衣襟鲜红,嘴角溢血,呜咽片刻便断了气。
褚穆阳怒火攻心,一时不知是谁人这般大的胆子敢夜袭宰辅府,立即暴怒喊道:“来人,来人!”
“抓刺客,抓刺客……”
府中顿时亮如白昼,百馀名护卫与府兵点着火把在各处搜寻那放冷箭的贼人。
褚穆阳吓得脸色惨白,额角溢汗,才将将定下心来便突然眼神一晃,见射入姬妾胸口的那只箭羽上吊挂着一支极小的信筒。
他喘着大气拆开信筒,展开信纸一看,蓦然面色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