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微嗔:“此处是御书房,陛下叫臣妾什么?”
“阿妧,朕单独这么叫你,没有旁人听了去。”
沈期妧实在没法子,只得微微垂首含笑。
“方才臣妾来时,便远远听见陛下的话音,且臣妾与礼部张侍郎擦肩而过,见他面色不好,可是因着何事这般?”
傅长麟话语沈闷:“他三番两次进言,要朕广纳后宫,朕觉得颇为心烦,也不想听这些,便把他给打发走了。”
“原来是因为这事。”沈期妧浅笑的眸中凝结一层薄霜,“张大人身为礼部侍郎,本是他的职责所在。陛下确也该心忧后宫与子嗣。”
她为沈家姑娘时,傅长麟还是三皇子,沈家与三王府邻街而居。
她还记得那年少年爬上那一墙之隔的庭栏,为她捡挂在树上的纸鸢,她便扔给他一包软糯的枣糕作为答谢。那年黛瓦清溪,春光潋滟,少男少女情丝悄然暗起。
少年笨拙又热忱道:“沈姐姐,父皇打算封我为离王,明年开春,我便要去同州了。”
她点点头说,若来日做了她的王妃,他不可以有侧妃妾室,今生她只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
傅长麟堂堂皇子,竟与她发誓说好。
他没有食言,即使后来他出乎意料做了皇帝,成了这天下的九五之尊,便昭告天下尊她为后,后宫也只有她一人。
可正因为他是皇帝,她才不能拿当年儿女情长的约定来束缚他。
傅长麟紧拉过她的手,他与她之间的情意,无需这繁琐生分的一切尊称。
“阿妧莫要对我说这种话,我当初答应过你,要与你一生一世一双人,不管是离王还是皇帝,我对你的情意都不会变。当年沈大将军不肯把你嫁于我,我便立于在沈家门前整整五日。许诺不管我尊卑与否,都不会薄待了你,我在一日,便要护好你一日。”
她是他历经重重磨难才娶到的人,此生绝不能让她受一丝委屈。
沈期妧心中似被深深抚慰,虽生出了无限的稳重与心安,可双眸间依稀笼着淡淡的愁绪:“可我至今,未能有子嗣……”
她深知如今朝中的局势,褚后一党本就虎视眈眈,皇家若无子嗣血脉,将更加举步维艰。
傅长麟嘻嘻一笑,眼中满不在乎:“没有就没有,我身强力壮,虽说活不到七老八十,勉强再活个二三十年还是不成问题的。”
沈期妧掩嘴轻笑,轻拍他肩头:“切莫胡言乱语。”
“再说了,我还有熙王兄,熙王兄为人宽厚仁善,若他来日有了子嗣,这皇位传给我那侄儿又何尝不可,再不济还有那些叔父,皇室血脉何其之多。总之,阿妧莫要再提这事了,我的心中除了你,再容不下旁的女子的。”
“好。”沈期妧轻眨着双眼,与他说话间,当年幼时的情形逐一涌上心头,想起乘着小舟与故友驶入荷花深处丶想起少年面颊微红高坐在院墙之上。
岁月迢递,叹隙中驹,石中火,梦中身。
“你哪日若得空,陪我出宫一趟罢,我倒是有些想家了。”她话语轻柔,却流露出憧憬之意。
她已有三年未踏出这宫墙了。
“好,我也时常怀念那时。不过近来恐怕不行,京中大案,南边几州府又遇天灾,北边还在打仗。等与西夏的仗打完,事态渐平,沈将军班师回朝之日,再带你出宫回家住几日。”
沈期妧点点头:“嗯,不急,往后的时日还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