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成心许
不知是急切还是愧意, 裴谙棠面色有些微红,他抚摸着麻团的手蓦然顿住,语气肃然真切:“阿枝, 我绝不会负你的。”
他既然抑不住贪恋拥了她入怀, 就绝不会辜负她一分。
“那你要回京,把我一个人留在这吗?我告诉你,我最讨厌男人说什么要女子等他,等他功成名就便许她一生的花言巧语。”
这种话大多都是渣男骗心甘情愿的怨妇的,诸如此类的话,就算是从她心悦之人口中说出来,她也不想听。
她也知道裴谙棠内心所有的谦卑丶纠结于愧疚, 可每个人都有爱人的权利。以自己的想法去为别人考虑, 所以压抑丶平息丶桎梏自己的思想与行为,这是对自己不公, 也对自己心中的那个人不公。
困难与险阻总是能解决的。
“所以。”凌玉枝对他展开一道深深的笑颜,“若你要回京的话,我想跟你一同。”
以前, 前方的困苦只能他一人面对,而如今, 她见识到了庙堂之上的暗潮丶昏聩与不公, 便不可能又放任他去只身赴险。
她终于知道, 这个千疮百孔的大晏朝, 浮云蔽日, 每个人都在缥缈的孤舟中浮沈,不见远方。
当这里的一切渐渐横铺展现在她眼前时, 她便没有想着要回家了。既然来到这里,那么她也想看着她此刻身在的时代有一个完美的走向与未来, 这也将是她在这里所认识的每一个人的未来。
凶险未知,暗潮汹涌,她再无法放下心中的牵绊,两耳不闻地守着一方不知何时也会倾覆的小天地。
她想陪着身边这个人一起,对这个昏暗的世道说一声反抗,江面浩瀚无垠,纵使他也如孤舟般渺小,但至少他再也不是形单影只。
“阿枝,我怕你涉险。”裴谙棠静静看着她,眼眸中一点细碎的光芒小心翼翼簇拥着她的样子,此时眼中除她之外,再装不下星点之物。
“我最怕死了,我才不掺和你的事。”
这句话说的轻巧,话语中仿佛满是不在意。
“你放心,我要做什么你都尊重我,所以我也不会要求你停下脚步,我会支持你去做你想做的事。但是,我也怕你涉险啊,你让我陪着你好不好?”
她挽住裴谙棠的胳膊,把头微微靠向他的臂弯中。
星月皎洁,明河在天,地上墨影斑驳,只剩彼此的呼吸声在静谧中荡漾,世间不息的百态仿佛也静止在这刻。
裴谙棠望着她如瀑般垂下缕缕青丝,他掩饰不了一丝一毫眼底的情意,不知从何时起,他拒绝不了分毫她的话语。
他其实真的也很想,与她在一起。
“好。”
凌玉枝擡头看着他,眉眼间有一丝愤色:“不准骗我了,你再敢骗我,我就和你分手。”
裴谙棠:“什么?”
凌玉枝意识到他好像听不懂,又把头埋在他臂弯间轻笑了几声,用一种他能听得懂的话语解释道:“分手就是不和你在一起了,我们到此为止,一刀两断。”
裴谙棠即刻道:“我以后再也不骗你了,阿枝能否不要与我到此为止。”
凌玉枝嗅着他衣襟间淡淡的皂角气息,一弯嘴角:“好,我希望我们能长长久久,江山也能海晏河清。”
这一刻,两个人所想的都是相同之事,或许世上的幸事莫过于两个人知心在一起,彼此的心间都有着相同的愿景与期许。
燕京,安远侯府。
巳时,窗外天光乍现,谢宛芷懒在床上翻了个身,卷着被子背过身竖耳洞悉着房中的声响。
一行侍女都已捧着水盆,备好衣物准备伺候小主子起床。
“郡主,都巳时了,您实在是该起了。”贴身侍婢瑞雪看着小主子赖在床上翻滚,低头无奈轻笑。
谢宛芷埋头伏在枕间,声音闷闷道:“瑞雪姐姐,我的风寒还未好,今日又有点头疼。”
瑞雪哪能不知道她打什么算盘,长公主和侯爷特地请了个先生在府上的善知阁为郡主启蒙。
谢宛芷今年八岁,活生生一个顽皮精怪的小姑娘,正是贪玩的年纪t,实在是不想习字读书,便以风寒为由告假了好几日。
瑞雪扒开她的被子,笑道:“都喝了几日药了,哪里会还没好清,郡主再不起来,日头都要落山了。”
“不行不行,头好疼,起不来。”
屋里的侍女见状,都在掩嘴偷笑。
瑞雪伏在谢宛芷耳边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