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还是灼热之下泛起的细汗。他终于移动步子，随他一同避开火光，向前走去。

两人刚走到门口，一张被烈火焚得疮痍的书架轰然朝他们倾盖而下。

唐微明把凌若元向身后一推，几根断裂的残木尽数砸在他脊背。断木上燃着熊熊烈火，唐微明随即沈声倒地，衣襟被划出一道道血口子。

凌若元手心碰到一本燃烧的书册，他吃痛一声把手移开，手心即刻起了一道深红的血痕。

他见唐微明低吟着趴在地上，撑着全身的力气爬起来过去扶他:“唐叔，你没事罢？”

只这一瞬间，门口那一道缝隙早已被倒下的书架层层封围，一根烧落的梁木横在窗前，靠近一步，火光侵蚀，灼烧得人透不过气。

“咳咳……”凌若元咳出了泪花，他觉得自己浑身像是要着火，慌张之下四处张望，却见最里侧还有一处容身之地。

他连拉带拽着唐微明过去靠墙坐下，他本就还发着烧，这下几经周折，头痛欲裂，也靠墙摊倒而下。

浓重的烟尘沁满口鼻，唐微明呼吸渐弱，只能大张着嘴，胸膛起伏，“你就不该进来，徐子玉和纪洛，是我杀的。”

凌若元还剩最后一丝馀力，他眼中泛着泪艰难地直起身子，不可置信地望着唐微明:“你说什么，你说什么……是你，你为什么要……”

说到最后，火光之下惊慌和悲愤交织，他再也忍不住哽咽，泪如雨下哭出了声。

书院火光冲天，夜如白昼。

藏书阁外哄杂地聚集了一大批人，山长几人急得焦头烂额，亲自上手去提水救火。

见到裴谙棠一行人来了，山长掩着老泪纵横，被人扶着差点没昏过去，江庭书院百年盛名，一朝杀人放火全出了个遍。

他声嘶力竭，仰头长叹:“这好端端的藏书阁，怎会走水啊，这泼天的祸事怎就落到一处了。”

裴谙棠没功夫去安抚他，他在火光之下强忍着目眩神迷，匆忙拉过书吏一问:“里面可还有人？”

藏书阁向来开放，也说不清这时辰里面可还有人，书若被付之一炬了倒不打紧，可人命大于天。

“有！有！厨房的唐叔在里面。”书吏急得拍手跳脚，焦急地望了凌玉枝一眼，“阿元不知怎的也冲进去了。”

凌玉枝呼吸一滞，铺天盖地的烈火还在眼前愈烧愈烈，她全身僵住，耳边满是如雷贯耳的慌张呼救声。

温乐衍立即唤过同行的官差:“这里一部分人留下继续取井水救火，剩下一部分人，由你们带着下山取水。”

“是。”

几桶水终把门口扑出一条路，可四周依旧烈火灼灼。

凌玉枝双目一闪，即刻冲向门内。

“阿枝。”裴谙棠一声急呼，紧随其后隐入火光中。

谢临意与温乐衍紧张一对视，心绪茫然无措，裴谙棠因旧事从小惧怕火光，他这一进去怕是会出事。

江潇潇见状，急得眼中泛泪，正欲随他们进去时却被谢临意一把拉住，“潇潇，听话，你留在这和他们去取水，我进去。”

谢临意紧紧拉住她的手使她镇定下来，眸中蓄满炽烈且殷切的热望。

这份凝重与踏实，让人在危机之下生出一丝安心，江潇潇暗咬着下唇，重重点头，眼中忧色灼灼:“你要当心。”

“放心，我不会有事。”

谢临意与温乐衍互换一个眼神，留下一句:“看好她。”

温乐衍轻颔首，亲自上手接过旁边人拎来的水，朝远方背影道:“小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