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在寂静的山道上格外清晰。赵玄勒住缰绳,回头望了一眼远处灯火通明的皇城,那里曾是他誓死守护的地方,如今却成了最危险的牢笼。
风拂过耳畔,带着山野的凉意。赵玄握紧了怀中的玉佩,指尖传来温润的触感。他知道,逃离天牢只是开始,前路必定布满荆棘。但他心中的火焰已被重新点燃,如同此刻天边悄然升起的启明星——镇国公也好,其他藏在暗处的鬼魅也罢,这场冤屈,他定要洗刷;那些血债,他定会讨还。
总有一天,他会带着清白与真相,堂堂正正地走回那座城。
暮色四合,残阳的余晖正沿着云栖寺飞翘的檐角一寸寸褪去,山风卷着松涛掠过青石铺就的山道,带来几分初秋的凉意。一行五骑快马踏着最后一点天光冲到寺门前,马蹄铁与石板相撞的脆响惊起了檐下栖息的几只灰鸽,扑棱棱的翅膀声在寂静的山间格外清晰。为首的赵玄勒住缰绳,胯下的“踏雪”打了个响鼻,蒸腾的热气在微凉的空气中凝成白雾——这一路从京城外围的密林奔袭而来,人和马都已近极限,靴底磨出了破洞,甲胄的缝隙里还嵌着未抖落的草屑,唯有那双眼睛,在暮色中依旧亮得惊人。
“吁——”身后的四名黑衣护卫同时收住马势,动作整齐划一,腰间的弯刀在渐暗的光线下泛着冷光。他们是赵玄麾下最精锐的暗卫,从三天前镇国公以“通敌叛国”的罪名将赵府围得水泄不通时,便一路护着他杀出血路,目标正是这座隐于终南山深处的云栖寺——这是他与夫人早就约定好的应急之地。
寺门是两扇斑驳的朱漆木门,门环上的铜绿在岁月里晕开深浅不一的痕迹。赵玄翻身下马,指尖刚触到微凉的门环,那门竟“吱呀”一声自己开了。一道素色身影正站在门内的石榴树下,月白的襦裙被山风吹得轻轻扬起,裙摆上绣着的几枝兰草在暮色中若隐隐现。不是旁人,正是他的夫人苏氏。
不过三日未见,她眼下已添了淡淡的青影,鬓边的素银簪子斜斜插着,显然是匆忙间未及细理。可那双望向他的眼睛,却像盛着星子,先是猛地睁大,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狂喜,随即便被浓重的担忧淹没,连带着声音都微微发颤:“将军……可算把你盼来了。”
她快步迎上来,裙裾扫过地上的落叶,发出细碎的声响。走到近前时,目光飞快地掠过赵玄身上——见他左臂的衣袖被划开一道口子,渗出血迹,眉头瞬间蹙起,伸手想碰又怕弄疼了他,指尖悬在半空,最终只是化作一声低低的叹息:“快进屋,我让寺里的僧人备了金疮药。”
赵玄握住她微凉的手,掌心的粗糙磨过她指腹的薄茧——那是这些日子她为了打点寺庙、联络旧部,亲手抄写书信留下的痕迹。一股暖流从心底涌上来,冲淡了连日奔逃的疲惫与惊惶,他喉结动了动,声音因缺水而有些沙哑:“辛苦你了,夫人。这一路凶险,若非你早有安排,我怕是……”
“说这些做什么。”苏氏打断他,脸上绽开一抹浅淡却坚定的笑,眼尾的细纹里盛着月光般的温柔,“将军为家国出生入死,镇守北疆十年,护的是万里河山,我护你一人,本就是分内之事。”她转头对那四名护卫道:“几位壮士一路劳顿,禅房西厢房已备好斋饭和热水,先去歇息片刻吧。”
护卫们对视一眼,见赵玄点头,便躬身行礼,悄无声息地退向西侧。赵玄正随着苏氏往禅房走,脚下的青石板路被晚露打湿,泛着温润的光。禅房门口的香炉里还燃着残香,一缕青烟笔直地往上飘,在门框上方散成淡淡的雾。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突然从山道尽头传来,由远及近,带着一种不容错辨的蛮横——那不是寻常商旅的坐骑,而是训练有素的军马踏地的声音,而且听动静,至少有数十骑。
赵玄的脚步猛地顿住,眼神瞬间锐利如鹰隼,反手便将苏氏护在身后,低声对暗处的护卫打了个手势:“戒备!”四名黑衣护卫几乎是瞬间现身,手按刀柄,背靠背形成一个防御圈,目光死死盯着寺门方向。
苏氏的脸色也白了几分,但很快镇定下来,压低声音道:“是镇国公的人?他动作竟这么快?”
赵玄眉头紧锁,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佩——那是他与镇守边关的副将约定的信物,原想在此处稍作休整便派人送去,没想到追兵来得如此之快。他沉声道:“未必是冲我们来的,但防人之心不可无。你随我进禅房,动静越小越好。”
两人刚躲进禅房,掩上木门,就听见寺门外传来一阵喧哗,夹杂着兵刃碰撞的脆响和呵斥声。紧接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回廊那头奔来,伴随着小沙弥